王蓁眨巴几下大眼睛，突然瞪大眼问：“你是不是又把沫沫劈晕了？”
被她跳跃的思绪弄的先一怔，耶律德光点头：“怎么今天这么惊讶，不是天天都劈吗？”
王蓁以手捂脸：“哎，明天早晨她还得给我梳头发呢，你走时候记得再把她弄醒了。还有，你以后能不能劈轻点啊，这孩子都快精神萎靡了。”
耶律德光不喜欢她对旁人如此关切，只蔫蔫应道：“哦，我下次尽量。”
王蓁拎着檀木秀剑随耶律德光走进后院的小园子里，耶律德光倚着树干，眼看她将昨晚他刚教的那套刚柔相济的漂亮剑花，挽成一坨软趴趴的水煮花卷，唇角微微上扬。
伸手擒住她握剑的小手，另一只手圈住王蓁的纤腰，耶律德光胸膛贴着王蓁的背，说了句：“看好了……”带着她的身子一连出了好几个伶俐的招式。
松开她的手，耶律德光退到旁边，却发现王蓁只立在原地发呆，一点练剑的心思都没有。
“怎么了？有心事？”耶律德光微皱了下眉心，认真打量王蓁的脸。
慢慢地抬起眸子，王蓁安静地看向耶律德光：“叶尧，我想问你个问题。”
耶律德光觉得今天的王蓁同往常比有点不对劲，轻轻点了下头，仍认真将她望着。
“‘如果大厦必然将倾，妄图扶持反而是一种骚扰，如果历史已无意于大梁，励精图治反而是蠢行，拼命抢救于无救是人世最大的悲剧’这句话，依你当如何解？”
王蓁这番话一出口，耶律德光深褐色的眼睛里有光闪了闪，低问：“这番话是谁同你讲的？”
王蓁抿了抿唇，将眸光转向旁边：“能不能先不问是谁说的，我想听你解。”
耶律德光的目光在王蓁脸上停了片刻，垂下眼帘：“这样的话，不可能是朱友贞说的，而且，在这座大梁皇宫里，恐怕没人能有这般见识。”
王蓁的眸子霍又转回他的脸上，见叶尧幽亮的眼睛认真将自己望着，王蓁下意识就觉心绪有些乱，赶紧别开了与他对视的眸光。
“这让我更好奇，这句话你究竟是从谁的口中听来的？”
听他再次问及，王蓁紧张的舔了舔唇，低声问：“你也觉得这番话很有道理么？”
见王蓁故意岔开话题，耶律德光静默了片刻，低低地嗯了一声，目光依然停在她的身上。
他心里越来越好奇，她杳无音信的这大半年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跟什么人在一起？
这些日，耶律德光时常从她口中，常听得一些茶艺，香道上的学问，他以前认识的王蓁，对这些风雅之事几乎一窍不通，且他稍给她多讲几句，她就开始打瞌睡，现在却头头是道如数家珍。
王蓁拎着剑转身向殿内走，没再理会耶律德光。
今晚是没心思再练剑了，王蓁觉得有点对不住半夜不睡觉跑出来陪自己练剑的叶尧，可是她也控制不了，心里就是很难过。
没有原因，却真的很难过。
第二日，王蓁这个好学生，十分难得地翘了一回课。
早晨起来，王蓁一口气吃了整盘子雪糖毕罗，餐后的甜点还添了好几块西京雪梨。
看她早饭吃了这么多，沫沫瞪圆了眼问：“娘娘你吃这么多，一会儿去习舞，腹中会不会不适？”
王蓁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拿帕子抹了嘴，起身向妆台前坐下。
要说梳头，这还是沫沫头回在王蓁的这颗脑袋上一展伸手，王蓁的头发看着像匹滑溜的缎子，实际上量却并不少，这样的发质最适合各种繁复的发髻。
方才趁着王蓁吃早饭的时候，沫沫就默默地细察过王蓁的脸型，并默默地想好了一种发髻。见王蓁乖乖坐在了妆台前，沫沫将两只袖子往上一撸，抄起一把篦子就往王蓁头上招呼。
王蓁从铜镜里看见沫沫两眼放光，撸胳膊挽袖子的架势，惊地猛然回头，盯着她紧张问：“你，你干什么？”
沫沫被问的一脸茫然：“奴婢给娘娘梳头啊，昨日丁掌司才嘱咐的。”
王蓁拍拍胸口，才转回身坐好，她以为晚上练剑的事被沫沫发现了，眼下要劈她呢。
越是繁复的发髻，必要耗时长些，眼见着日头一点点顺着房檐溜上中天，王蓁的这颗脑袋终于被沫沫折腾好了。
期间她也不知道打了几回盹，耳边只听得好了二字，缓缓挣开惺忪睡眼，看向轩窗外：“什么时辰了？该传晚饭了吧？”
沫沫抽了抽嘴角，终是难言面上的兴奋：“娘娘，离午饭还早呢，你先看看镜子里，对眼下的这个样式可称心？”
经她一提王蓁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是在梳头来的。
扫了眼沫沫小姑娘眼睛里的烁烁期待，王蓁不忍拂了她的一腔热忱，打眼往铜镜里瞧了一眼。
就只瞧了一眼，王蓁心里登时生出一声感慨：她先前还道沫沫机灵，原来也是心眼儿实诚的孩子，昨日丁十六娘不过让她认真梳个头，结果这丫头今日就把她这脑袋捣鼓的跟树杈子似得。
这一头的簪环步摇，若真挑起舞来还不得满天飞，不成善财童子了？这金的银的不是钱么？这败家丫头！
王蓁想着就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抬手摸着两根金簪子抽出来丢在桌上。
沫沫一见王蓁这架势，小脸登时白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跟着就要甩花腔。
“停，别哭，你哭我跟你急！”王蓁一根手指指着沫沫的鼻尖，眼睛仍死盯着沫沫的眼。
一，二，三，预备……哭！
果然，王蓁心里数到三，沫沫的眼圈当真就红起来，不过只含着两包泪在眼里，因着她的话不敢流出来。
王蓁看着那两包越来越丰润的水窝窝，心想她要是此刻一松口，她绝对马上就能开闸放水。
“哎，你还是赶紧开闸吧，本宫光看着都觉憋的慌。”王蓁摆了摆手，把脸转过旁边去。
她最见不得人哭，以前陌陌就爱哭，她每次一哭就将王蓁原本清明的脑子哭成锅粥，没想到这个沫沫比那一个还会哭，且还哭的快、准、狠。
王蓁就听过有性相近，习相远一说。这难不成还有名相似，习相染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