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欢却瞬间恢复了正常,捂着肚子笑道:“笨蛋,哪有这么快就害喜的?我骗你的!”
斯年气得想去呵长欢的痒,却又怕真令她动了胎气,活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小心翼翼得几乎无所适从了。
“唉!孩子啊,你来得好也不好。好的是我和你娘终于有了共同孕育的小生命,不好的是,你搅了我们这来之不易的‘洞房花烛’!”斯年轻轻抚摸着长欢的小腹,闷闷地说道。
长欢掩口而笑,说道:“谁叫你性子急,提前享受洞房待遇了,否则也不会有他。”
“没关系,只要抱着你睡,我也很满足。”斯年坏笑着吻了长欢一下,复又将她抱起来,出了休息室,往楼上走去。因为他们在颐和路的新居还未装修完毕,所以暂时在此开了一间客房当作“新房”之用。
中央饭店的套房,陈设典雅齐全,为着少帅大婚特意将床品全部换成了大红色。
斯年小心翼翼地将长欢放在柔软的床塌上,转身去浴室调试热水。弄好了以后,他亲自帮长欢褪去衣衫,又把她抱到浴缸之中。
“今天,我想好好照顾你。”他温柔地说道,“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长欢脉脉无语地看着斯年,怎会不懂他心里的寂寞?
这个自幼丧母的男孩子,被处心积虑的二娘养得顽劣不堪,幸而父亲严厉,没有长得太偏。但他从前不懂父亲,感到不被喜爱,所以拼命寻求爱和归属感,直到遇到了她。
他第一眼便喜欢上她,得知她是父亲给自己订下的未婚妻,他便大胆地将自己的一颗心全部投入进了这段感情之中,以为她也会同样爱他。
谁知,他的小未婚妻早有“二心”,从来没想和他成亲。所以,当她毅然逃婚,他被狠狠伤害了一遭,本想对全世界关闭心门。可是,终于不甘和贪恋还是占领了上风,他以整个莫愁寨为质,令她重回自己身边。
然而,造化弄人,沈蕊茵出事,他们又被拆散。他以为她死了,装疯卖傻三年,逃避现实,也逃避那个他不喜欢的女人。直到飔妈妈带兵为他解围,又告知她尚在人世的消息,他才重振旗鼓,恢复了理智。
而后,华夏大地,风云骤变。他们这些乱世儿女,不得不抛却个人小我,把命运和整个中华民族的命运联结起来。儿女情长,也只能先放一边。
及至来到南京,他和她的感情渐笃,却分别被人错点鸳鸯,处处受到掣肘,不得尽欢。于是,蹉跎到今日,距离初遇已然二十二载,他们终于有了一个共同的家。
“斯年,世上或许少有夫妻比我们相识更久。因为,我一岁之前便遇见你了,以后我每长一岁,都和相识的年岁相同,直到生命的尽头。”长欢感慨地对斯年说。
但是,斯年捂住她的嘴唇,阻止道:“不许说什么生死,我要你长命百岁,久久长长地陪着我。”
长欢拨开他的手,言道:“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早已看轻生死,但是现在有你,真的很想活得更长久一点,久到你我都白发苍苍,久到拄着拐杖相互扶持。”
浴室里水汽氤氲缭绕,空气中弥漫着幸福的味道。斯年轻柔地为长欢搓背,以暖水洗去满身疲累,再用大大的浴巾将她裹了抱到床上,像对待一个孩子般认真而温存。
完毕,他又自去沐浴。然后两人抵足而眠,简单而幸福。
翌日,长欢和斯年起身很晚,在房内用过早餐之后,便打算回薛家拜见义父义母。
然而,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出现在了酒店房间门外——冯云秋。
斯年诧异地看着提着一只皮箱站在门口的冯云秋,又回头望了望站在身后的长欢,不知如何是好。
长欢拨开斯年走到门口,将冯云秋一把拉进了屋内:“先进来,站在走廊里被旁人看到不好。”
斯年觉得长欢说得有理,于是帮着冯云秋把皮箱也搬了进来,并探头看了看走廊,估计应当无人见到她来,这才关上了房门。
冯云秋被安置在沙发上,但她却看着自己的足尖,一言不发。
长欢知道,她是来找斯年。但是,选在他们大婚的第二天清晨提着行李来找他,这挑衅之意也太明显了。冯云秋并不是这样强势的女子,这不符合她的风格,所以,究竟是谁在她背后怂恿?
“你来做什么?”斯年冷然觑着冯云秋,问道。
冯云秋抬起一双水盈盈的眼睛,楚楚可怜又含情脉脉地看着斯年,但嘴唇依旧紧闭着。
长欢明白,只要自己在这里,冯云秋是不会开口发出一言的。于是,她走到斯年身边,拉了拉他的手,说道:“我出去一下,你和冯小姐先聊。”
“别走。”斯年回握长欢的手,将她拉住。
但是长欢用另一只手掰开了斯年的手,并向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自己没有吃醋,让他安心在这里弄清楚冯云秋究竟想干什么。
斯年只好松开了长欢,看着她的背影独自出了房间。然后,他回头非常不悦地向冯云秋问道:“现在你可以说了罢?究竟为何出现在此?”
冯云秋被他浑身的肃杀之气吓得一愣,眼中瞬间闪烁起泪光,无助沈蕊茵地嗫嚅道:“我……我离家出走了。”
“为什么?”斯年瞪大眼睛,惊诧地问道。
要知道,虽然已是民国,民智思想有所解放,但未出闺阁的女子私奔出门,依然要遭万人唾骂,乃至身败名裂,这可不是小事。
冯云秋咬了咬嘴唇,回答道:“少帅,云秋因你闺誉尽毁,家人逼我嫁给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我不愿意,所以毅然出奔,如今只能前来投奔你了。”
斯年气息一滞,纳闷道:“我为什么要收留你?你我有何关系?我刚刚成亲,难道你不知道吗?你这样会让我夫人误会的。”
“少帅,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冯云秋泪眼婆娑,起身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