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遇到云兄之前,这样的游戏我一共参与了四次。每一次都刻骨铭心,让我永生难忘。
那个头簪珠翠、身穿鲜红嫁衣的年轻女子,让我印象格外深刻。从她含住黑丸到死去,仅仅用了十息。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个美丽而又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逝了。由生到死,从有到无,那个过程非常短暂,我甚至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眨一下,她人就没了。
那本该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
她本该与自己心爱的人携手步入洞房,然后依偎在对方的怀里,叙说无尽的相思……
她本该体会春宵的无价,本该为他生儿育女,本该持家相夫教子,本该与他雪落共白头……
她本不该死的。
但她还是死了。
死得很快。
快得让人难以置信。
我竟不自觉流下了眼泪。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流泪,可能是因为恐惧,可能是感伤于生命的脆弱与易逝,可能是对自身的处境感到绝望,也可能是因为没能救下她而感到自责……我说不清当时是怎样的一种心境,我只是突然觉得……很悲伤,悲伤到想要大哭一场。
我行走江湖多年,见惯了血腥与杀戮,死亡如影随形,但用这种方式来终结一个无辜而又美好的生命,是我不曾见过,更不曾设想过的。
我被震撼到了。
原来死亡还可以这样安静。
雪落仍有声,她的死比雪更轻。”
余沽之转过头,望着被微风吹皱的湖面,眼中闪过一道光。
泪光。
时隔多年,他仍没能忘掉这段过去。
经历了那样的事,谁又能忘得掉呢?
人这一辈子总有那么几件事是无论如何都忘不掉的。
你有忘不掉的事吗?
如果没有,那你有忘不掉的人吗?
如果两者都没有,那我祝你前路坦荡,如沐朝阳。
余沽之将酒壶内为数不多的酒水,尽数倒入口中,回味了一番,缓缓道:“戏命师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我说的可怕不是指他的武功,而在于他对这个世界怀有极大的恶意。他漠视生命、玩弄人性,无所不用其极。曾有一位游戏的参与者当面斥责他滥杀无辜,你知道他是怎么回应的吗?他说:‘人性本恶,这世上没有谁是真正无辜的。你们眼中那些无辜的人,只是把恶藏在了心底,暂时还未显露出来,一旦时机成熟,恶就会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并对外开花结果。我这么做是防患于未然,不应该受到指责。’说完,他就拧断了那个人的脖子。
儒家荀卿提出性恶论,并非是为了宣扬人性堕落,而是为了强调道德教化的必要性。戏命师恶意扭曲了这一观点,并通过各种方式来挖掘人性中的恶,虽然他有自认合理的解释,但在我看来,这纯粹是为了满足他畸形的杀戮欲望。我活了这四十多年,还从未遇到过像他这么丧心病狂的人。要不是云兄和北冥清涟及时出现,并将他杀死,不知道有多少人还会无辜惨死。”
余沽之感慨了一阵,又继续说道:“在那对新人之后,我又参与了三次游戏,每次游戏的内容都不一样,但规则相同,赢则活,输则死,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我毕生的运气大概都用在这里了,三场游戏我全赢了,而且是唯一的赢家,与我一同参与游戏的那些人,无一例外,全都变成了戏命师的手下亡魂。
时至今日,我仍记得他们惨死后的模样。
第五次游戏还是在那间密室里进行的,还是一张方桌,四把椅子,跟第一次不同的是,桌面上没有摆放灯盏,而是点亮了四面的壁灯,这让整间密室亮如白昼,就连墙角那几具堆叠在一起,早已开始发臭的死尸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就是我跟云兄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参与此次游戏的四个人,除了我跟云兄外,还有两个人:一个是袁通,就是我之前提到过的,用判官笔的那个人;另一个就是我的朋友。
他没跟我关在一起,这还是我们分开后第一次见面。我很庆幸他还活着,但他的状况看起来有些糟糕。他脸色苍白,双颊瘦削,眼睛里满是惊恐神色,右腕处缠着布带,好像整个右手都被砍掉了……
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能在短短几日,让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铮铮铁汉,变成这副模样,我大概可以想见他的遭遇。
戏命师把我们四人安置在座椅上,然后说道:‘你们四位都是冲着我来的,对吧?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我很佩服你们的勇气,但并不是每一个有勇气的人,都可以被称作勇士。为了证明这一点,我想邀请你们四位陪我玩一个游戏。’
说着,他从从腰间抽出一把装饰华美的匕首,放在桌面上,接着说道:‘这把匕首是我意外得来的,刀身上镌刻有四个蝇头小字,是为“勇者无畏”。这四个字很应景,所以,请允许我将这次游戏命名为勇者游戏。游戏开始后,我会转动匕首。当匕首停止转动,刀尖指到谁,我就杀死谁。当然了,如果你们愿意跪下来,向我磕头求饶,并连喊三声:“我不要当勇士,我要当懦夫!”这样就可以免死。不过,这样的机会每人只有一次,要不要使用这仅有的一次机会,你们自己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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