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程橙把笔拆开,拆出一根透明笔杆,里面空空如也,只能在笔杆前端见到黄色的油封。果然没水了。
“都怪你,”贝程橙顺手将笔芯扔到左侧小垃圾袋里,“非要吹自己是什么轮滑小王子,笔芯都听不下去了,都不出水了。”
“我没吹水,我本来就是轮滑小王子嘛,”言道明边聊,边锻炼他的转笔把戏,“我同桌都说我是轮滑小王子了。是不是啊,余妹妹?”
余正夏趴在桌上,两只手在抱着头。
“喂,余妹妹,醒醒!”言道明拍了几下余正夏的脑袋,“你刚才是不是承认,我是轮滑小王子了?”
“是是是,我敢不承认吗?”余正夏半开玩笑。
“贝程橙,你听,人家余妹妹亲口说的。”言道明收紧双唇,顽皮地笑了笑。
“你那不算。”贝程橙又给胡萝卜中性笔换上新的黑笔芯,在草纸上比划比划,确认新笔芯好使,再继续整理她的词组笔记,“你能不能……”
土耳其进行曲的广播,吞没了贝程橙后半截话。预备铃接近尾声时,孙老师进了教室。虽然她没穿那双豹纹恨天高,也没穿夏日她常穿的那条豹纹连衣裙,但她今天挎了豹纹挎包:全身上下一点豹纹元素都没,她绝不会容忍。她拎起包带,将挎包放在教室窗户旁一个空闲的椅子上,掏出一本英语笔记本,上面都是待会儿要考的词组。在言道明眼里,她手里拿的不是英语笔记,而是小时候护士姐姐手里的注射器针头。
“同学们,今天我们考必修一词组,”孙老师低头翻笔记本,手中的铅笔,似乎在勾画些什么,“今天就考十个词组,大家都别害怕。”
“切,”言道明清楚,孙老师现在说的话,只是护士姐姐给孩子打针之前发的糖,“上回她就这么说的,大上回她也这么说的,上回她考了五十个,大上回她也考了五十个。唉,我的罚抄啊。”
“这老师怎么一天到晚只知道考学生听写,”贝程橙发觉,自己的“writing”多写了一个t,连忙在写错的词上划了双划线,笔头在纸上留下两道印迹,又直又深,“都不知道多给学生讲讲知识点。唉。”
“同学们,合上书,合上笔记,closeyourbooks.”
正式铃响过,孙老师双手张开,又做了个两掌并拢的手势。
“老师的眼睛看一看,”孙老师下了讲台,挺着她大得快要破了的肚子,在座位间巡视一圈,“谁还没合上书?谁还没拿出听写本?谁打算在桌底下翻书?谁打算传小纸条?”
孙老师转了一圈,刚想要回到讲台上,突然发现,第一排的危安,在用她的小手掰桌上的书本小山,却迟迟没找出她的听写本。
“危安,你怎么磨磨蹭蹭的呢,”孙老师脸上的和风,顷刻间换作凛冽寒风,“我刚才走了一圈,全班就你一个没找着。”
“对呀,老师,全班就她一个傻子。”刘天一笑嘻嘻的。
危安眼神呆滞,脸上的表情却并不呆滞。一听孙老师训斥她,她嘴角猛地往下一拉,鼻孔张张,翻书的速度较刚才更快了些,但也没快到哪去。五六秒过后,她终于找出听写本,嘴角和鼻孔又恢复原状。也不知她刚才听到刘天一说什么没有。
“那边谁说啥呢?”孙老师指着刘天一,“刘天一,站起来,大点声说,你刚才说的啥?”
刘天一呆若木鸡,过一秒,她才好不容易站起来,两只胳膊垂得像两条木板。孙老师满以为她会张口,没想到,刘天一的嘴一直闭着。
“没事,说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孙老师手掌往讲桌拍了拍。
“老师,”刘天一可算道出了“实情”,“我在跟我同桌讨论大课间吃点啥。”
“你们老师是不是说,教室里不许吃东西?”孙老师拍讲桌,拍得更响,响得好几位坐第一排的同学吓呆住了。
“是……”刘天一声音渐弱。
同学们又都翻出笔记本或者课本,翻到必修一词组部分,接着背词组。
“……行了,先不跟你计较了,你不想好,我肚子里的孩子还想好呢,”孙老师一手拿起摊开的笔记本,一手摸摸她圆鼓鼓的肚子,“开始听写,书还有笔记什么的,都合上。谁也别想打小抄,给我记住了。”
余正夏的脑袋像个榔头,一榔头砸到英语笔记上。没多久,他回过神,连忙合上英语笔记,再抽出笔记本下的听写本,翻到空白一页。离高考越近,他的头越发疼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