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点,北环城路,到了。请乘客携带好随身物品,准备下车,欢迎下次再见。”
列车还在开,只是开得慢了些。金妍尔拉开书包拉锁,掏一掏,掏出一卡通。列车停稳,响过悠长的三声,门缓缓开启。金妍尔从座位上起身,迈出地铁门,书包背到双肩上。刷过出站时要刷的一卡通,她直奔地铁B口。出了地铁口,她才发现,天快要全黑了。每天晚上,从地铁终点站,走到她家门口,都要走十五分钟的夜路。本来,快两年了,对于走夜路,她早已习以为常,不会再像高一时那样被吓到发抖了。然而,经历过和窃贼同一车厢的惊心动魄,她走夜路的步伐,没法像以往那样安然,带上了点恐惧。
“快回家,快回家,快回家。”
金妍尔专挑路边有光亮的地方走,基本上,那条道上有路灯明亮的光,她就往哪边走。说是要走路走十五分钟,其实,如果金妍尔不顾自身安危,去抄没有路灯的近道,她五分钟就能回家,十五分钟,是她生生绕圈子绕出来的。她走几步,向后瞧一眼,走几步,向后瞧一眼。她很走运,走了快两年夜路,从来没在黑漆漆的路上被谁给盯上过、被谁给尾随过。但她基本的安全意识,从来没松懈过一丝一厘,特别是今天这个时候,她更是没法放松心。
触景生情,绝不是假的。去年秋冬之交的周末晚上,她和她家大宇一起去了宽城区的千达广场。晚上回家,他俩一起坐地铁到北环城路,然后,他先送她到家门口,亲了她脑门一下,才自己坐上回程的列车,他得坐四十分钟地铁,才能回到家——不行,不能叫今天中午的事分散掉她的思绪,夜路太黑太远,怕一溜号成千古恨,不是夸张,更不是开玩笑。她注意着路上情况,还要去看管自己的思绪,叫它不要跑远。每当回忆里和他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出现在她脑袋里,金妍尔都会毫不犹豫掐掉。她的心思,必须保证百分之百在路上,不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也得差不多。
到了小区门口,金妍尔总算放下些心。她卸下书包,掏出一串钥匙,用钥匙串上圆形的小蓝片,“滴”一声,解开电子门禁。她拉开沉甸甸的铁门,向后瞥一眼,再将沉甸甸的铁门用力往后一推,好叫门快点关上。进了院子,她仍不敢掉以轻心,依然像之前在路上那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走一回头,生怕出个什么闪失。进楼道了,她也没法放心。小区住户来源复杂,在夜晚的楼梯间行走,并不安全,从这点来讲,跟在空无一人的夜晚街边上走,没什么太大区别。上了五楼,金妍尔停在一扇防盗门边。她向后瞥回家路上的最后一眼,再从钥匙串里找出开家门的钥匙,开了锁,拉开门,赶紧进去。
“妍儿,你回来啦?”伴着电视剧的声音,她妈妈问道。
“嗯,回来了。”金妍尔说着,弯下腰,脱掉脚上运动鞋,再换上家里拖鞋。
“你爸也是,又加班,又不知得干到几点,也不知道晚上接孩子回家,”她妈妈嫌弃着,“还让我接,我又干家务又上班的,哪有闲空接你啊?唉,当初怎么相中他这个懒蛋包子了?”
又是固定节目:每回,她放学归来,金妍尔妈妈都会就着iPad上播放的电视剧,向女儿抱怨一大堆,话很多,却总也绕不开加班、不管家、不接孩子几个主题。金妍尔用“嗯”“啊”“好的”应付过去,便憋住快要泻出的哭腔,宣布她要赶紧回屋干正经事:
“妈呀,我先做作业去了,不陪你聊了,这五天各科老师留作业留了海了。”
“行,注意身体,晚上早点睡啊。”妈妈的话音,和电视剧的背景音乐齐响,“要不要我晚上去监督监督你?”
“不用了,我自己会注意的。”金妍尔有些强硬地说道。
“那行,那你自己管自己吧。”
拎着书包,金妍尔将iPad传出的噪声,关在房间门外。放下书包,匆匆换完衣服,金妍尔像个傻子一样,什么也不干,只是坐在床沿,低头,掩面,皱起眉,不知自己眉头皱得有多紧。当了大概半小时的傻子,金妍尔察觉到,一个此前她从未动过的念头,在她心底油然而生。最初察觉到这个念头的时候,金妍尔实在不觉得,她有勇气去践行它,原因很明显,她舍不得。五分钟过去,她又想,既然她此时此刻的真实想法就是那样,那就鼓起勇气,将念头落到实处吧。
第一步,先从手机入手。手机里全装着她和蒋臻宇过往的记忆,尤其是微信,里面全是长长的聊天记录,从相识、相知、相恋,到她跟他这段日子的终结,聊天记录全都记下了,记了足足几十兆。金妍尔还是有点不舍的。进聊天界面,明明是为了把记录都删了,她却任凭手指在她和他的对话上翻来翻去,翻上翻下。
“你在哪儿,我好想你。”
金妍尔还是刹不住车,也拉不下闸。消息发出去,右侧的输入框旁,出现一个惊叹号,红底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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