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面包怎么这么脆啊,一咬就咬成沫了。”
“烤面包都这副德行,”贝程橙接话道,“去年我跟我们那边班里几个同学去夜摊儿撸串,那烤面包,简直了,咬一口,嘴边全都是小碎渣渣。脆得要死。”
“哎,你们安岭市那边的烧烤,跟这儿的有区别吗?”言道明找到个跟贝程橙搭话的好机会。
贝程橙又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他真不知这是第几次了。
“区别可大了,大得像……像西坡湖那么宽吧,”贝程橙一下子被言道明撬开了话匣子,“比如说,我们那边,有个特别特殊的食材,叫……”
三人听着贝程橙的即兴讲座,时而插进去三五句问话,这些问题,全都难不倒贝程橙。
“程橙,你命里缺烧烤吧。你算没算过你这么多年吃过多少顿?”言道明嘴巴张大,两个眼珠子马上要从眼眶里面掉出来、砸到桌面上,然后再滚落到他脚底下了。
“我也记不住了,打小就开始吃,”贝程橙谈她的吃烧烤经历,谈得像喝白开水一样自然,“小的时候吃得比较少,一年只有一两回,还是我爸偷偷带我出去的,躲我爷爷……”
贝程橙忽然不说话了,眼神黯淡下来,整张脸的神色,也跟着她的眼神黯淡下来。言道明弄不清缘由。看贝程橙的样子,她的心头,似乎在小时候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一直留存到现在。难道是因为她爷爷?她爷爷可是会逼她爸爸呆在家不去上体校的厉害角色。但她爷爷再怎么厉害,也只能这么逼他儿子,不会这么逼他孙女的,他的手伸不了那么远。
贝爸爸真可怜,难怪他四十好几还留着一头奇怪的发色,当着会受长辈们指指点点的偶像团体制作人——至少,言道明的教授爸爸和老师妈妈,一定会指指点点的。
“不说了,不说了,”贝程橙举起玻璃杯子,说,“来来来,庆祝余正夏远赴画室集训之喜,咱几个干一杯!为我们的友谊!”
“能不能换个祝酒辞,”言道明说,“你这话说的,跟我妈平时用的表情包似的。”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贝程橙才不管言道明怎么想,她只是举着杯子,望着液面在杯子里晃荡,等着其余三人往各自的杯子里倒好各自要喝的,“来,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咱一块儿干杯,得带上晓宇吧?”
余正夏问完,贝程橙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也不知道晓宇他现在手机有没有电,”余正夏说着,将他放在腿上的手机拿到桌面上,进入微信界面,“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他。”
余正夏找到了聊天列表里的臧晓宇,再点击屏幕下方的小摄像机。屏幕上显示“拨号中”。
“算了吧,你别打了,他得一直训练到十点多,没空给手机充电的,别找他了。”郭冰舞劝道。
“万一发生奇迹了呢。”
余正夏这么说着,却还希望屏幕上能出现臧晓宇的脸。可是,“拨号中”三个字,一直都没消失。
“算了算了,咱四个干杯吧!不带臧晓宇了!”贝程橙有点等不及了。
“对,咱先干一杯再说。”言道明表示赞同。
“可是,晓宇他……”郭冰舞不肯立刻干杯,“再等等吧,万一他接了呢?”
“咱干杯的时候。拍张照,然后发给他,”言道明出了个主意,“等他手机有电的时候,不就能看到了。”
“晓宇他接了没有?”郭冰舞没搭理言道明,只是这么问余正夏。
“还没。”余正夏只是这么说道。
“快点干杯吧,”言道明开始了指挥,“舞姐姐,你把相机调好,待会儿咱干杯,你可得拿稳了。”
“放心吧,我肯定拿不稳的,”郭冰舞轻笑着,说,“拍坏了也是一种美。”
“我揍死你。”言道明笑着威胁道。
臧晓宇迟迟不接视频通话,余正夏只好放下了手机。四个玻璃杯碰在一起,互相发出清脆的声响。四只握着杯子的手,一起定格在空中。郭冰舞的左手拿着手机,对准四个人的手,骨节稍粗手掌厚实的手,布满了很多肉的手,小巧白嫩的手,还有她自己的手。
“拍完了吗?”没过几秒,言道明发问,“我手脖子有点酸。”
“嗯,拍完了。”
喝完各自的杯中物,郭冰舞举起手机,给言道明他们几个看。
“你给我的手开美颜干嘛,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