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是因为没高速。”
空气又变得僵硬。余正夏重新开始抠眼前那块脏兮兮的灰粘胶,装成不知道为什么石金子和龙家毅聊不下去的样子。
“等高速建好了,就不用那么久了,两个小时就行了。”见没人说话,龙家毅又赶紧打破沉默,“坐车到那个市,然后再坐火车来北京,睡个一觉就到了。本来打算直接从长沙走的,但今年我们这儿暑假放得早,就先回了趟老家,然后再从老家折腾,折腾到这儿。”
“你在长沙上的学啊?”听龙家毅说完,石金子便忙不迭地问。
“对啊,高中在长沙上的,”余正夏向龙家毅的方向瞥了一眼,发现他的神情明显比之前明朗了些,“初中成绩还行,所以高中就去省会了。”
余正夏隐隐觉得,龙家毅口中所谓的“成绩还行”,应该是相当高的分数了。不然,他家人怎么舍得让他去省城念高中?他正打算问龙家毅是哪所学校的,便感觉到有阵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转头一看,龙家毅正以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他。
“呀,咱俩聊得太欢,差点忘了屋里还有一位。”石金子慌忙圆场。
“我叫余正夏,安岭省秋常市的。”
余正夏赶紧报上自己从何处来。他见到龙家毅眼里的一片渴望,不可谓不强烈。
“首都大佬跟省会大佬都聚这儿了。”停了好久,龙家毅才开口说,“正式介绍一下吧,我叫龙家毅,我们省土家族自治州的一个县过来的。”
“他是大佬,我不是。”余正夏声明。
“不不不,我也不是。”石金子对着新款iPhone发亮的屏幕,谦虚道,“你是自治州的啊?那你是少数民族不?”
龙家毅边从行李箱里拿出个脸盆,边点点头。
“那好啊,你们高考有加分,是不?”
石金子完全没有料到,龙家毅听了这话脸色会变灰,灰得好像突然中了暑。良久,龙家毅才开口开玩笑:
“那你跟我换民族呗,顺便把省份也换了。”
“不换,北京挺好的。”石金子说着,食指往屏幕右下角点了一下。
“大哥,你还知道你们北京挺好的啊……”龙家毅想再说下去,却欲言又止。
“哎,龙家毅,发现没有,咱寝室有独卫。”余正夏有些怕气氛凝固得越来越硬,便打了岔,“你有福音了。”
“为什么只说我有福音,不说人家石金子有福音?”龙家毅半好奇半不理解地问,眉头不再锁。
“听说你们南方人不太喜欢去澡堂洗澡,到了北方不太能适应澡堂……”余正夏说,“不过我们北方人有不少也不去澡堂洗。”
“我就不去澡堂洗。”石金子接话道。
“我还好,听说你们北方有不少学校没独卫,所以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龙家毅说着,从小箱子里掏出两条颜色泛旧的牛仔裤,放到床铺上,“我都没想到,一鸣竟——然——有——独——卫!太给力了。不过我还是觉得,没有独卫比较好。”
“咋了?独卫多好啊。”石金子不明就里,“去那种公共澡堂,你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不好意思……是有点,”龙家毅承认,“但寝室要是有独卫的话,不得多花钱吗?没有独卫,应该能花得少点吧。”
“也就少那么一点儿,”石金子说着,右手晃了晃手机,一边的龙家毅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花点儿钱买个舒服地儿洗个澡,反正我觉得挺值的。”
龙家毅嘴里像被塞了个大馒头,半天愣是吐不出一个字。
“咱中午去哪儿吃啊?”一片沉寂中,余正夏突然发问,“去食堂还是去外面?”
“去……去食堂吧,”石金子磕磕绊绊地提出了个建议,似乎不太情愿的样子,“尝尝食堂的炒面,听说食堂炒面可好吃了。行不,家毅?”
“行。”龙家毅答应了,一点都没犹豫。
“那咱中午就去食堂吧。”余正夏说。
龙家毅两手端着洗衣盆,牛仔裤和衬衫在里面堆成蓝白两色的小山,小山的旁边,还放了个半透明的肥皂盒。没过多会儿,龙家毅又几乎原封不动地将它们端回来了,盆里多出了一些水,肥皂盒被他拿到了手上。
“一楼没地方洗,二楼也没有,”见石金子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龙家毅自然地解释道,“水池子太浅了放不下盆,洗澡间勉强只够站一个人的,根本没法带着本子蹲那边去洗,所以我接了点水回这儿洗。”
“这么夸张啊?”石金子下巴快要掉了。
“真的,洗东西的人可多了,”龙家毅小心翼翼地把盆子放到地上,却还是不慎泼出了些水花,稍稍弄湿了瓷砖地板,“大概今天是入学高峰期吧。你俩以前住没住过校?”
石金子和余正夏都摇摇头,两脸茫然。
“一开学就这样,找个地方洗衣服可费劲儿了,”龙家毅边蹲下去,边向他们两个讲解,“我们高中宿舍,每学期登校日前后那几天,水池子旁边全都是人,那真一个人山人海,简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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