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舞拗不过他,只得道:“好好好,说就说。你师伯,也就是本姑娘,本来一直都住在花苑里,极少远出湖北。去年却因咱们家……老爷和夫人去世,各地酒坊乱了套,得派人前去镇场。小丫头思量再三,让兰韵暂掌花苑,领着我与菊清四处奔走,说是去安抚地方上酒坊的管事。咱家酒坊在两地名声最甚,一是西安城,一是扬州城,一东一西,生意上干系极大,小丫头怕走后再乱,便令我驻留西安,菊清驻留扬州。嘻嘻,小丫头一走,我在西安就当上了大小姐,成日大吃大喝,将一帮手下呼喝来、使唤去,当真随心所欲,简直比神仙还快活!”
桃舞提及花然清夫妇去世,两人都神色一黯,桃舞自是追忆旧主,许清浊却是想起父亲。待她讲到自己在西安城暂代管事,潇洒无比,两人又都相视大笑,许清浊笑道:“师父可不是叫你去吃喝玩乐的。”
桃舞笑道:“我当然知道,小丫头是看上我剑法高,仗着武功足以服众。但这事吧,你露了一手后,别人就服服帖帖,再也用不着多管了,所以我自当我的大小姐,也没什么不对。”
她说到这儿,却哼了一声,道:“我辖下的酒坊虽没出过毛病,但西安城及周遭去处,却有个老字号酒坊居心叵测,听闻咱家老爷夫人不在了,就盘算着要盖过咱们‘醉花坊’。我跟你说,我很早前就不待见他们‘太白坊’了,他们奉的祖宗叫做李白,称其既是‘诗仙’,又是‘剑仙’,还是‘酒仙’。且不论这‘剑仙’二字是否抢了小丫头的风头,可江湖上一谈起酒来,有谁没听过我花苑‘酒仙’桃舞的大名?你说这‘太白坊’是不是明摆着同我作对?”
许清浊偷笑不已,心道:“听菊清姊姊说,李太白是顶有名气的大诗人,‘诗酒剑’三绝亦非谬传,连她都佩服得很。再说李白也是几百年前的古人了,却不知桃舞跟他斗什么气?”
桃舞浑然不觉,道:“那‘太白坊’在城里有家‘太白楼’,不单卖了命讨好酒客,还不要脸地大肆宣扬他家酒美。我瞧得老大不忿,于是带着‘醉花坊’的伙计们上门踢馆,杀得他们自上而下,个个大败亏输,见了我就躲。”
许清浊笑道:“是打架斗殴么?”桃舞摇头笑道:“咱们‘醉花坊’以酒闻名天下,自然得和他们斗酒才行。要么比酒量,要么比闻香辨酒,但凡本姑娘出马,‘太白坊’派出的人纷纷败下阵来。‘太白坊’输得不服气,还广邀能人来挑战我,却也没一个是我对手,我跟他家次次在集市闹街斗酒,有无数百姓观望,他家每输一次,‘太白坊’的名气就损一分,我‘醉花坊’的名气却要长一分,何乐而不为?如此斗了一两个月,他们哪还再敢胡搅蛮缠,之后只消见我带着人上街,都急急忙忙藏回酒楼里,连话儿都不敢吱一声。”
许清浊大乐,拍手笑道:“姊姊喝酒的本领看来是天下第一!”桃舞笑道:“那当然了!”笑了一阵,突然翘起嘴唇,面色有些着恼。许清浊奇道:“怎么了?”
桃舞道:“我打压那‘太白坊’正快活着,小丫头却来了西安一趟,还约了‘太白坊’当家的会面,要把咱们在西安及陕南一带的酒坊全卖给他。小丫头与他商定毕了,启程又走,只令我置办余事,等交纳了房契,收拾家当回花苑。我瞧那‘太白坊’的人得意模样,可谓气不打一处来,哪肯由他将咱们‘醉花坊’收了?小丫头前脚一走,我后脚就溜去华阴,把他们取水酿酒的祖产给烧了。他们发现以后,自然大吵大闹,还把小丫头又请回西安。不过那时候我早已跑没了影,更在江湖上逍遥了几个月,这才回汉阳来交差,认得了你这小馋鬼。”
许清浊听她讲述,又是吃惊,又是好笑,道:“你烧人家祖产,太过分了!但师父也是奇怪,好端端的,又不是酒坊不景气,干嘛要把‘醉花坊’卖了?”桃舞没好气地道:“我哪知道?”
两人言语间,烤雁与烧酒皆尽,桃舞照例脱下灰袍,将厨具揽入包裹。许清浊笑道:“姊姊,你今晚都回花苑了,还打包这些干嘛?”桃舞笑道:“这可都是我的宝贝,等会儿要放在房里当摆设。”
许清浊暗想:“只听说拿书画瓷器当摆设,没想到还有用锅碗瓢盆装饰房间的。”忍着笑意,随桃舞下了坡。两人来到练武场院墙外,桃舞足尖一点,已背负重物跃上墙头。
许清浊喝彩一声,心知此女诙谐可亲,但剑术轻功均非寻常,自己远远不及。他翻墙而过,只听桃舞道:“我帮你收拾了兵器,你得帮我打扫屋子。”
许清浊笑道:“那你以后还得请我吃好吃的。”桃舞骂道:“小馋鬼!”月光正亮,两人也用不着打灯笼,穿过中庭,到了庄门附近,桃舞指着东边一个小院,叫道:“那边!”
许清浊进了院,见前方屋子的匾额上写着“桃香轩”三字,始知到了桃舞住处。桃舞推门而入,点着了蜡烛,只见房里几乎空荡荡的,箱子柜子靠墙而立,当中就一张大床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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