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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大旱未全面侵袭,那还有些时间。青蓝想起古书有云“务民于农桑、薄赋敛、广蓄积”,便叫苏停云实仓廪,以备水旱。除此之外,青蓝还动起了兴修水利的脑筋。华夏境内,本就有些水渠,加之苏停云即位后新开辟的河套平原,的确是御旱良策。但水渠分布较为分散,难以形成汇联之势,眼下再花大力气开凿或疏浚运河那是来不及了,在青蓝的幕后指使下,几道最为要害的水渠被打通,形成了一个水利网,网虽没有贯通东西,但也远胜于无。

这些工程下来,朝野上下无不对新即位的国君刮目相看。论颁令之果决,思虑之缜密,这位年轻的帝王竟一点不逊色于前朝祖辈。

在众人胆战心惊的等待之下,举国大旱果然来临。凭着读书时候的记忆,青蓝借鉴来“荒政十二条”,包括发放救济物资、轻徭薄赋、缓刑、开放山泽、停收商税、减少礼仪性活动、敬鬼神、除盗贼等。这是古人智慧的结晶,苏停云的救灾之策也不外如是。国运虽难,幸而有苏停云这一姿态在前,民心空前凝聚,除了朝廷赈济之外,在朝野上下的呼吁下,家族内部互助、乡里周济、寺院施舍、民间团体救助等形式逐渐兴盛。各地的移民就食也被一手安排,境内未曾出现什么流民逃亡、暴乱之事,叫苏停云松了口气。

这时青蓝说了八字:“十年之计,莫如树木。”她请来当地农户商讨种植之术,叫人把耕地分成相间的甽和垄,甽垄相齐,耐旱抗风。又听闻苜蓿、荞麦乃是耐旱耐瘠之作物,便叫苏停云下令推广种植。一时间,西夏境内流传着这样一句诗:月明荞花白如雪。这便是荞麦广植的写照。

在青蓝这位军师的帮衬下,灾情一点点起色,苏停云在朝野上下的口碑也空前高涨。

她这一帮就是三年,西夏的大旱之灾在历时三年之后,终于是过了。

这一天,久旱逢甘霖,窗外大雨如注,每一滴雨水都像珍珠般金贵,一滴滴打在众人心头,叫人生出苦尽甘来的希望。

忧国忧民的石头终于落下,青蓝得空,重新操起了老本行——弹琴。这三年来,她忙着做兢兢业业的幕后军师,几乎都将弹琴给耽搁了,幸而手艺还在,重操起来也不是那么困难。

茶余饭后之时,苏停云作为忠实粉丝,在青蓝练琴时每每到场,这大概也是这位新君日理万机之余唯一的消遣和放松时刻了。

青蓝给自己定下的练琴时间是每天一个时辰,时辰到后正好是苏停云批阅奏折之时,便会有宫女敲门来唤他。但这一日,苏停云在静静看青蓝练完琴后未曾离身,宫女来唤时,他只叫人在外等等,在青蓝诧异的目光下,他忽然说出一句:“朕封你为后吧。”

青蓝愣住,一时有点无措,却见苏停云眼里射出期待而缱绻之色:“朕想带你看最高的山峰,再踏过最绿的草原……”

青蓝垂下了头:“我这样子还是别拖累你了。更何况我也没什么大出息,山水虽美,但都是过眼云烟,我就想每天安安心心弹弹琴,这就知足了。你还是、还是让我做个琴师吧。”

苏停云的脸色变了变,有那么片刻瞳孔涣散了一下,那张面对文武百官素来沉静稳重的脸此时露出怅惘和失望,漆黑的瞳中本可燎原的星星之火又一次灭了。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深深凝视青蓝许久,终于还是一言不发。起身时,他的腿和肩都有些发颤,但他理了理发冠和衣襟,在跨出房门的那一刻冠玉般的面容没有半丝波澜,再次恢复了君临一国的风仪。

从此西夏宫中多了位神秘的琴师,听闻这位琴师架子大的很,哪怕遇见当朝国君也从未起身行礼。但琴师的琴技着实绝顶,所奏之乐堪称天籁,是以宫中各大典礼的礼乐之仪都由她一手操办。几场下来,宫中女眷纷纷慕名学琴,青蓝意外地发现,西夏版的流音阁在向她招手。有苏停云做后台,这事儿一点不难。

这日听青蓝弹琴的宫中女眷中多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金发碧眼,艳丽无双,那是桃夭,如今已是跻身西夏皇室的桃妃了。

曲后,其他女眷都纷纷走了,唯独这位桃妃仍旧坐着,湛蓝的双眸望着青蓝:“我还在想哪里来的琴师,想不到是你。”她目光落在了青蓝的轮椅上,目现诧异,她眼神闪了闪,有那么瞬间闪过恍惚,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青蓝静静与她对视着,脑中浮现出桃夭曾经杀意涌现的眼神,耳里响起她下达斩杀之令的声音,好像过往种种皆在眼前。可是就那么弹指一刹那的时间,她成了轮椅上的人,桃夭如愿成为苏停云后宫之人。

有时候青蓝也觉得自己性格不可捉摸,说她气量小吧,的确她很记仇,本着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精神,对待敌人必然秋风扫落叶般肃杀。但说她气量大吧,有时候还真是,比如桃夭曾欲杀她这事儿,她如今想来觉得压根就是屁大点儿事。

说到底,皆是有因有果。

青蓝淡淡说着:“你放心,我对你的位子一点兴趣都没有。”

桃夭的眼垂了下来,自嘲似的苦笑:“你若想的话,唾手可得。陛下有封你为后之心,你应该知道吧。”

青蓝摇头说:“人各有志,或鸿鹄之志,或燕雀之志。我大概就只有些燕雀之志吧。”

桃夭呆了一呆,将青蓝刚才那话低声念了两遍,随后叹道:“我大概知道他为何记挂你了。”

桃夭走后,青蓝一个人陷入了静寂。她望着窗台投下的日光,那束光映出了台上木质的纹理,也映出了台面上薄薄的灰尘。这屋子太容易积灰了,一天不打扫便有灰积了起来。更遑论三年。——在青蓝心里头,她觉得自己就像这窗台上的灰,灰积了三年、尘封了三年。却不知打开窗台、吹散尘埃的那阵风,何时而来?

三年将至,琉璃火真的能现世吗?

若是不能,她又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