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三,就是孔青珩这种了。
除去对上面人物的分寸度量,还有自身的一点小本事或者说是依仗。
比如,孔青珩即便再头痛文字,也在他阿耶阿娘的耳濡目染下,熟谙律法;卫国公家的程虎,更是一身家传武艺;大理寺卿家的闻人焕也仗着他老子的刑罚之便,对近千种刑罚,信手拈来……
这些,都是他们这帮纨绔,除却家世背景外,在大人们面前跳过线的资本。你可以无理取闹,但对外,却绝不能一点理都站不住脚,可以仗势欺人,但势不能全靠借的。
当初在长安呵斥卢子建,孔青珩就将他对丰律的熟悉,展露无遗。
“你……胡说!”
被孔青珩把丰朝律例逐一道来,范忠名心中暗暗叫遭,只得大声反驳。
世上,绝大多数武夫,都是头痛读书的。
范忠名虽然是六扇门的捕头,行执法之责,但说实在的,在江湖上执法,和真正意义上的执法,绝不相同,更多的是平衡诸方势力和缉拿大凶大恶之辈,哪里用得着咬文嚼字。
因此,隐隐觉得孔青珩说得不假,他却拿不出话来反驳,只得痛骂孔青珩是胡说八道。
“某是否胡说,等进了衙门,范捕头不就清楚了?还是说,范捕头想以身试法,非逼着我等将范捕头就地正法?”
孔青珩脸上笑意盈盈,大有范忠名敢点头,他就敢挥刀的气魄,骇得范忠名一时不敢张口。
末了,只得狠声威胁道:
“几位刺史郎君皆在此处,一会自会替某作主,尔等目无尊上,等着受死吧!”
“呀!范捕头提醒我们了,你带来的这些白身,还都在驿舍里骗吃骗喝呢!既然范捕头冥顽不明,我们也只好按律行事,兄弟们,咱们往楼里走上一遭?”
孔青珩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看向臧虎等三名捕快,轻笑着问道。
三人俱是知晓孔青珩身份的,见长乐县侯都还没搬出自个儿身份,就把范忠名的气势压下来,还要带大家去找平素里高高在上的刺史公子的麻烦,心中大感痛快,纷纷点头应道:
“喏!”
“你,究竟是谁?”
范忠名再不开眼,这时候,也能瞧出来,孔青珩才是这一行里真正掌握话语权的人。
看到这帮人有恃无恐,心底一紧,原本被怒火涨昏了头的理智,悄然回归,沉声喝问。
“嘘!”
食指比在嘴唇上,孔青珩没有回答范忠名的问题,领着三人朝驿楼的方向行去。
至于原本随行的姜清,理所当然地被留下来看着范忠名。
“你在长安时,就是这般模样?”
黑色的帷帽下,传出姜清的轻声低语。
孔青珩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但也能猜到她肯定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面孔,虽然是问他,却不见得当真有多少惊异,至多是看到了他的另一面而随口问问罢了。
“咳咳,没有,其实……已经收敛很多了。”
想起当初和苏娘子初见时的放狗咬人,孔青珩的眸子里划过一抹追忆与感慨,无比真挚的回答道。
“呵呵。”
帷帽底下,又传出了声轻笑,孔青珩也不知是否意味着她并不相信。可天知道,他这话是多么的诚恳。
两人没有再多言,擦肩而过,孔青珩领着臧虎等人迈向驿楼。
而驿楼里,方才过来驱赶孔青珩等人的驿吏,见机不妙,早已一路小跑折回了堂前。
“你是说,他们不仅不识相地退去,还把范捕头捉下了?”
身宽体胖,说话时的嗓门也要比一般人来得大,林贝福听到驿吏的禀报,面露犹疑。
外面得吵嚷声,他也听到了,虽然听得不够真切,但显然,范捕头还没有把那几个六扇门的捕快搞定,是毋庸置疑了。
不过,若是说,他们有以下犯上的胆子……
林贝福,有点难以置信,这实在违背他活了二十年的认知。
“非但如此,他们还口口声声要来捉拿我等白身呢——”
坐在中央席位的乔焕生,端着手上酒盏冷声道,眸色中阴晴不定,目光转投向了此地的东道主王辽身上。
“两位郎君放心,某这就令附近的衙役赶来,捉了此獠!”
王辽身形一顿,狠声道。
在海州的地界上,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被人欺在头上了,如今刚与两位郎君坐而饮宴,就发生这样子的事,他的面上,自然也不好看。
暗骂着范忠名这个捕头没用,他飞速朝身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命他去唤人来。
“既然是六扇门的捕快,想来是有几分武功在身的,寻常衙役恐怕奈何不了他。”
闻言,坐在席首的乔焕生,不咸不淡地补充道。
“既如此,某就请附近的驻军将士辛苦一趟。”
王辽心底咯噔了下,嘴上却是飞快说道。
调动衙役和调兵,这绝对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事,若是被他阿耶晓得了,绝对不会轻饶了他,少不了半个月的禁闭。
不过,看到乔焕生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之色,他还是觉得,此举虽有不妥,但收效却是奇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