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剑横立,挡在顾西河胸前。子冲自认没有顾西河的好耐性,他认输还不成吗?狗皮膏药做到顾西河这份上,还真是没谁了。黏人又泼皮,都不需要抬眼,这人那身道袍便跟从苍蝇似的,无时无刻不出现在他眼中。
子冲贪嘴,路过乡镇总是要下去寻点吃食。
街口的馄饨摊看起来干干净净,那正为人添第二碗的老板慈眉善目。子冲便是多打量了两眼,顾西河的衣角又成了眼中景色。
你说,这得有多烦人。
喝馄饨的兴致败在顾西河道袍的素色中,子冲提剑遁空。
经过下个村镇时,相同的一幕重新上演。
……
如是这般,子冲对顾西河的不待见,慢慢转化成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他觉得自己那极好的脾气受到了严重挑衅。现在,单是想起来顾西河三个字,脑子里就一抽一抽的秀逗。
烦,烦得很。
心浮气躁,意乱气悬。
顾西河比狗皮膏药还可怕。
只要黏上了你,那就别想着摆脱。
不得已,子冲拦住了他。
“你不好好在山中修你的仙,跟着我转悠什么?”
他一开口,可就冲得厉害。
跟在他身后的顾西河,袖口一拂作揖弯腰。竟是对着他行了个规规矩矩的见面礼。
这下,可把子冲恶心得半死。
修炼之人,哪里会行出这样的一礼。这规规矩矩的玩意,就连当下九州,都很少有人用到了。
子冲可没想到,顾西河这一礼中所含的意思。
跟在子冲身后的日子,顾西河就像是做了一场长长的,毫无止境的梦。这个梦的伊始,是首次听到顾书生让他娶秦若那日。
林林总总,便是环绕着桃源村中稚气未脱的顾西河。
他从局外去看当年事,徒留无数叹息。
少时懵懂,被美色所惑齐秒成了他心口的一颗朱砂痣。
母亲强势,不分对错。秦若就成了故事里悲剧的所在。
以第三者的角度去看,带着审视的目光。顾西河也不得不承认,当年的自己就是个混蛋。
他追着子冲,不过是凭着一口气。
一口想要再见见秦若,亲口对她说声对不起的傻气。
覆水难收,破镜难圆。
顾西河断没打过再和秦若复合的小算盘,不是不能想,而是没有资格去想。就他原先做出来的那些事,敢要放在大花身上,十次八次都不够自己死的。正是有了比较,顾西河才明白秦若的难能可贵。
那日随着子冲冲出山涧,顾西河是没过脑子的。
当时的他,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子冲就这么走了。
只有跟着他,才有找到秦若的可能。
一路缀着,一路随着。顾西河很多时候都在跑神,大部分光景用来发呆。
子冲走走停停,他就由着脑海思维四散,胡乱去想。
一日复一日,尽管没开口说过一句话,竟是觉得日子没那么难捱。
子冲忍受不住,拔剑指向了他胸膛。
顾西河从容泰然,在他的横眉立目中弯腰作揖。
却是涵盖了这些年对子冲的感激。
他不是个呆子,就凭着山中两人只言片语的几句话,已是断出面前这人和秦若关系匪浅。那一礼,含了谢意。
木剑一颤,道袍轻裂。
实是顾西河的做法太太太……让人摸不着头脑,把子冲给吓了跳。
灵气顺着剑尖泄露了点,划开顾西河胸前衣襟。
“我想见见……她。”
那左手搭右手的顾西河,却是瞧都不瞧被剑锋划开的断面,直言不讳。
第二次,在提起秦若时,依旧用的是“她”。
子冲被跟了三月的暴躁情绪就像是被人扯紧的皮筋,拽了又拽。额角突突的跳,这人露出两颗白牙。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她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揣着明白,子冲也学了顾西河,就用她来代表秦若。
往事已矣,甭管桃源村中这两人的渊源如何,出了桃源村进了九州,两人都已不在是村中身份,今非昔比,想见秦若,美的你。
“去去去,哪来的回哪去,你再跟着我,小心我削你哦。”
烦不胜烦,子冲说得是要多冲有多冲。
顾西河把头一抬,眼中赤诚。
“道兄,只是想对她亲口赔礼道歉。”
有些事,当年不觉有错。可随着人逐渐成熟,他才发现年轻时的自己幼稚到让人耻笑,休书抛出去,打的却是自己的脸。回首往事,顾西河便觉自己亏欠秦若许多。
一声对不起,不止是要说给秦若听,也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些。随着子冲跑,坚持着的信念便是随了他,必有见到秦若的那一日。
避无可避,甩又甩不掉。子冲是真真拿顾西河没了办法。
软硬不吃,雷打不动。
闻顾西河的初衷,是对秦若说声对不起,子冲脸上的神色缓和下来。
“你让我想想。”
这一想,最后的结果就变成了默认身后多条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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