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晓她肯定是受了罚，朝她低声问道：“娘娘呢？”
慧文看到是我，眼眶顿时又红了一圈，哑着嗓子回我，“娘娘在里头照看公主。”
我点了点头，安抚道：“娘娘正在气头上，你是她的贴身婢女，你才是最贴心的，娘娘少不了你，身边总得要你伺候着，先把眼泪擦了，我去找娘娘。”
她带着哭腔嗯了一声。
我走进内殿，里头灯火通明，却静逸非常，只有烛火轻曳。
太医躬首在一侧，丽妃则坐在床榻边轻轻握着婉和公主的小手，婉和公主闭着眼睛，漆黑卷翘的睫毛有些颤，往日里可爱的小脸有些发白，乍一看让人不由升起万分怜惜。
丽妃见到我来了，有些疲惫的脸上强牵了牵，我静默着朝她屈膝行礼。
她微微颔首，待婉和公主睡得略微安稳些了，才轻轻退了出来，让奶娘守在了一侧。
丽妃在外头虽然风光无限，脾气也是个张扬的，可现在这样的疲态恐怕只在广阳宫才会显露一二。
“皇上知道此事了？”
她坐下身，朝后头道：“慧文，倒茶。”
忽然她又想起了什么般沉默下来。
我上前替她斟茶，轻声道：“今夜的事情出的蹊跷，慧文也不是那般莽撞的人，娘娘可细问过她了？”
丽妃显然还在生气，语气里冲劲十足，“若不是你接住了婉和，婉和便掉进了那冰冷的池子的，慧文那丫头最近做事愈发的毛手毛脚，我怎么不罚他。”
我抿了抿唇，开口道：“好在公主没有大碍，方才皇上与皇贵妃都前往邀月宫看望乔嫔，娘娘当下要弄清方才的事情到底是如何发生，若是皇上问起来也好歹有个说头。”
她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丽妃朝着站在门侧的宫女道：“把慧文唤进来。”
不一会慧文便从外头走了进来，她看了眼丽妃，又连忙垂下头，跪在丽妃膝下，“娘娘……”
丽妃冷着脸，没有开口。
我朝慧文道：“方才是发生了什么？你抱着公主怎么会突然跌倒？”
一问此事，慧文心里好像憋着极大的委屈，眼眶顿时红了一圈，她哽咽道：“方才好几个宫人跟在奴婢身后，我仿佛是被人推了一下。”
我面色一正，“此事当真？”
丽妃也摆正了脸色，看向慧文，慧文见我们都瞧着她，又露出犹豫之色，丽妃眼眸一抬，朝殿中的人道：“你们都出去吧！”
待殿中空无一人，慧文咬唇道：“可那时候站在奴婢身侧的是广阳宫的两个宫人……奴婢现下想起来虽然觉得恍然，可却是像被人轻推了一把。”
慧文如此说便是广阳宫出了内贼，也难怪她如此犹豫。
丽妃不怒反笑，“好好好，本宫倒要瞧瞧是谁胆敢在广阳宫安插眼线。”
我站在一旁没有言语，出了内贼并不是什么光鲜的事情，这件事丽妃自会关起门来处置，旁人任何多嘴都会让丽妃不快，我也并不觉得我与丽妃有那般亲密无间，自然识相的静默不语。
慧文跪在地上爬向丽妃脚边，“娘娘，奴婢当真不是有意的，奴婢宁愿伤在自己身上也不愿伤了娘娘跟婉和公主，还请娘娘明鉴。”
“若换做旁人，这条命早已经没了。”丽妃也不做多言，只是看着慧文不轻不重的的说了这么一句。
慧文抬着头，死死咬着唇，却是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看了眼丽妃，暗叹她在驾驭下人的手腕，她罚也罚了，得知了事实也未多加安抚，仅仅用不咸不淡的一言两语，让慧文知晓丽妃心里对她的看重。
虽说慧文本就是丽妃的陪嫁丫头，可宫中人心难测，谁又知晓谁已经探出墙头，抓牢身边之人的忠心方是宫中这些娘娘的生存之道。
我又与丽妃说了来意，她听闻了方才永寿宫的事情之后冷静了许多，宫中人人都知晓如今的乔嫔是皇上宝贝的人，丽妃如今若是拿着自己的位份说话不肯放下身段，便是半分意义也没有，只会让皇上觉得她借势欺人。
将婉和公主好生嘱托给奶娘照看后，丽妃与我一同前往邀月宫。
往日里冷冷清清的邀月宫自从乔嫔入住后便是门庭若市，今夜乔嫔受惊更是让大半个后宫的人都挤了过来。
我们到邀月宫的时候，乔嫔倚靠在床榻上脸色有些发白，柔弱的样子比平时更惹人怜爱，皇上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
丽妃朝皇贵妃行了礼，走上前温声道：“乔妹妹如何了？”
乔嫔看到丽妃不知是作的还是真害怕，脸上竟然露出了畏惧之色，护着自己的腹部。
我站在皇贵妃身后将丽妃的脸色看了个透彻，丽妃的脸色僵了一下，随即扯出一抹看似柔和笑意，“方才是臣妾不是，见婉和落水，没想到让乔妹妹也受了惊。”
站在一旁的岳若榆走出来道：“乔嫔自然是怕娘娘的，娘娘方才的所作所为莫不是已经忘了？”
丽妃姣好的眉微微一蹙，“岳贵人此话是何意，本宫何曾有对乔嫔如何？”
岳若榆面向皇上，跪下道：“启禀皇上，臣妾与乔姐姐情同姐妹，实不想看到姐姐受委屈，方才臣妾看到分明是丽妃娘娘推撞到了乔姐姐。”
虽然方才来的时候，丽妃已经知晓自己要将自己的态度放软，可岳若榆这番话却好似在她心上浇了一把无名火。
我看了她一眼，她好在没冲动，屈膝朝皇上道：“臣妾见到婉和落水却是心急，臣妾那时候满心里只有婉和的安危，又如何还有那等恶毒的心思去推乔嫔。”
皇上转过头面色沉沉的，不等皇上开口，后头有个妃嫔道：“岳贵人看错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上次重阳皇后娘娘在毓华宫设宴的时候，岳贵人不是还说洛女官要谋害皇贵妃？”
一时间众人打量的神色徘徊在岳若榆身上，她燥红了脸，正欲要开口，正巧皇贵妃温和道：“到底如何只有乔嫔自己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