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来的卫国公夫人只好让仆妇去拿伤药和纱布,自己则是挡在卫国公面前,警惕地看着女儿带回来的这个可恶的贼人。
当白翼的眼神再次牢牢地定在了卫国公脸上时,卫国公夫人终于忍不住喊道:
“襄襄!你且问问你这位师兄,到底是跟咱们家有什么仇什么怨,居然要刺杀你父亲?今日若是不说个明白,那就休想走出卫国公府的大门!”
“娘亲息怒,娘亲息怒,先给爹爹包扎吧,我来问白师兄!”
卫襄连忙安抚自家娘亲,看向白翼的眼神也是充满了不解:
“白翼师兄,你,你方才到底是怎么了?”
白翼将眼神从卫国公脸上收回来,许久之后,才忽而一笑,点点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是你啊。”
一连三个“原来”,听得卫襄心底烦躁又不安:
“白翼师兄,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是说,我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卫襄一愣,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
她问白翼师兄,你认识我爹?
白翼师兄回答,不记得了。
那这会儿想起来了——是想起来了自个儿亲爹曾经跟他有仇?
天哪,她居然带了爹爹的仇人回来?
所以,白翼师兄差点儿杀了爹爹?
卫襄脑补一番过后,不寒而栗。
白翼见她黑亮亮的眼睛里瞬间布满了惊恐之色,也大概明白她在想什么了。
他也不说话,只是肩膀轻轻一抖,就挣脱了尉迟嘉的钳制,转过身看着尉迟嘉:
“你不必如此看贼一样看着我,我不会再动手了。”
尉迟嘉也不恼,淡淡点头:
“无妨,你若再敢动手,我会让你连手都没有。”
这样一句冷冰冰的威胁,倒是让卫襄瞬间反应过来。
她后退几步,将卫国公护在了身后,毅然喊道:
“白师兄,不管你和我爹曾经有过什么过节,都请你看在我们师出同门的份儿上,放过我爹,你有什么事儿,冲我来!”
“冲你?”
白翼再度转身,看着卫襄这副护崽的老母鸡模样,血红色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忍不住冷笑道:
“你打得过我吗?你护得住你的家人吗?你不要告诉我说到底你还是要靠尉迟嘉替你撑腰。”
“我……”卫襄顿时气短。
不学无术,这真是个硬伤。
一片尴尬中,卫襄沮丧极了:
“那白翼师兄,你是想要怎么样?”
“我不想要怎么样。”
白翼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卫襄面前,微微低头,血红色的眸子中戾气尽去:
“小师妹,我曾经发过誓,若是有朝一日,我再回长安,我必定不会放过当年那些曾经侮辱我,践踏我的人,可是现在——因为你,我愿意放过你的父亲。”
卫襄稍稍松了一口气,却又很快毛骨悚然——
“那照白翼师兄的本意,是要在长安大开杀戒吗?”
“大开杀戒算不上,但我至少要看看,他们的结局是否凄惨,他们的下场是否让我觉得上天很公平。”
白翼语气淡然,神情冷漠,让卫襄眼皮子直跳。
她到底是给长安带来了什么灾祸啊?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缓了一下心中的震惊,铿然道:
“可是白翼师兄,这个世间原本就不是事事公平,上天原本就不是对众生平等,我知道,五十多年前的长安城,可能带给你的,只有屈辱和仇恨,我不能强求你就此放下,再也不提,但我也要告诉你,长安是我的家,大周是我姐夫的天下,如果你真的敢在长安大开杀戒,那就不要怪我,与你为敌!”
说完,又郑重其事地补充了一句:
“哪怕我粉身碎骨,死在你剑下,也会阻拦你!”
“好,很好,真是好志气。”白翼点点头,抬脚向外走去:“那我们拭目以待。”
“拦住他!”
卫国公夫人听出了苗头不对,一眼看见正拎着剑,带着大批侍卫赶来的儿子,立刻出口喊道。
“不要拦!”
伤口已经被纱布裹住的卫国公挣扎着出声。
门外的卫程两难之下,停下了脚步,门内的白翼也停下了脚步。
他微笑看着卫国公,血红的眸子如同鬼魅:
“小师妹,居然会是你的女儿……你这样的人,居然会有这么一个女儿,上天当真不公平。”
这一次,卫国公没有闪躲,也没有低头,他松开夫人搀扶着他的手,站直了身体,对着眼前容颜依旧的这个人深深一礼:
“当年,是我年幼无知,冒犯于你,对不住了。”
迟来的忏悔和道歉,浮现在这个满身沧桑的男人身上,与岁月的印痕一起,刺目而带着几分悲凉。
“好。”
白翼移开目光,简短地回了一个字,继续向外走。
“都散开,都散开!”
卫国公躬身相送,对着外面林立的侍卫下令。
满屋子的人寂静无声,看着素白的人影如同鬼魅一般在煌煌的灯光下渐渐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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