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居然知道!”
尉迟嘉“洪水”二字一出口,雪怪就像是受到了天大的惊吓一般,身形踉跄了一下,眸子中满是难以置信:
“你,你并不是那个时代的人,你怎么会知道?”
“你以为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你曾经做过的事情就没有人知道了吗?
尉迟嘉如墨的双眸与雪怪慌乱的眼神对上,带着淡淡的嘲讽:
“人间有本书,叫做《上古纪元》,书中提到世间曾有半人半兽,名为白泽,帝王恶之,因其所到之处,皆有动荡,百姓厌之,因其能所至之处,皆有灾祸……”
“胡说,这都是胡说八道,我明明是瑞兽,我明明是能给人带来无尽福泽的神兽!”
雪怪再也听不下去了,高声叫道,打断了尉迟嘉的话。
但是他开始踉跄的巨大身影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
眼前这个人所说的话,和那些给他定罪的人说的话一模一样!
慌乱愤怒之下,他巨大的身影一阵晃动,如同野兽一般的巨大前肢抬了起来,就要向着尉迟嘉踩踏下去。
可就在他的前肢即将触碰到结界的一刹那,他又停了下来。
眼前紫衣加身的男子手心里金芒闪烁,整个结界都在金芒的照耀下闪烁着如同琉璃一般的光泽。
而结界里,那张酣睡的面孔那样安静舒展,似乎正沉浸在一场美梦里。
那样一个趋近于纯白的灵魂啊……他怎么能打扰她的美梦?
犹豫片刻,巨大的前肢到底是收了回去。
“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害任何人。”
临走前,雪怪回头看了尉迟嘉一眼,认真地为自己做最后的辩解。
尉迟嘉没说话,直到雪怪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风雪中,他才转过身,低声道:
“或许你没有想过害任何人,但是伤害了就是伤害了,等到天怒人怨的时候,谁还会记得你的初心?”
一直站在旁边不曾说话的朱云有点儿懵——这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啊?
他自问,也没做过什么伤害别人的事情啊。
而且,这白泽……
朱云踌躇再三,还是忍不住向尉迟嘉请教道:
“传说中,白泽不是瑞兽吗?怎么会如此遭人厌弃?”
“你连这个都不明白吗?”
尉迟嘉非常怀疑松陵子是怎么想到要把火云宗的宗主之位传给朱云的。
朱云讪讪:
“我,我就是想不太明白……”
“是瑞兽还是凶兽,并不在他自己,而在于别人需要他做瑞兽还是凶兽。”尉迟嘉看了朱云一眼,最终还是解释道,“他能给人带来好处,人就尊他为瑞兽,他给人带来灾祸,他就是凶兽,就这么简单。”
“是,是挺简单的……”朱云尴尬地笑了笑,不由感叹:“这么说,他也怪可怜的。”
“可怜的人多了,不只他一个,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因为对他的可怜,就和襄襄一样,无条件相信他说的话。”
“什么?”朱云不明白尉迟嘉指的是什么话。
尉迟嘉转头看着卫襄,眼底的忧心终于流露出来:
“难道,你以为他刻意来靠近襄襄,只是因为襄襄善良?怎么可能。”
“那他……”
“他是为了得到襄襄的一句祝福,神明的祝福。”
神明的祝福?
朱云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知道卫仙子是神明?”
“他当然知道,所以他才在襄襄面前装纯洁善良,装人畜无害,装弱小无辜,试图利用襄襄的善心,达到他的目的。”
“他什么目的?”
“当然是离开火云秘境啊。”
尉迟嘉再次看了朱云一眼,结束了这场无聊的对话:
“总而言之,以后,你也要提高警惕,不要被人骗了还觉得人家可怜。”
朱云:……被人骗了还觉得人家可怜的,明明是你老婆好吧?
或许是忌惮尉迟嘉,或许是因为被拆穿了真面目,自称“白泽”的雪怪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再出现。
卫襄在等了好几天之后,不得不失望离去。
毕竟松陵子的初衷是让她进这火云秘境中巡视一圈儿,消除一切可能的对火云宗不利的因素,而不是在这里等一个远古的囚徒。
但是离开的时候,卫襄还是转过身,在他们原本待着的地方,放下了一块肉脯,然后对着茫茫的风雪说道:
“你来这里千万年了,大概就再也没有吃过凡间的食物了,留给你尝尝。”
风雪呼啸中,她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但是卫襄也不在意,她转过身,走入了风雪中,再也没有回头看。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半空中飞舞的雪花才慢慢凝结起来,莽莽雪原上浮现出巨大的影子。
雪怪伸出巨大的前肢,将那块还没有自己指甲盖儿大的肉脯小心翼翼地扒拉到自己面前,低下头,合着冰雪一起艰难地咽了下去。
然后,他似乎是被这块肉脯中的烟火气息熏到了眼睛,眼眶周围的风雪开始融化,最终融化成了一条蜿蜒的河流,顺着他的毛发流淌到雪地上,重新凝成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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