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她的欢喜相比，陆云骁面色沉定，无喜无悲，他只是平静的拨开她耳边的碎发，沿着她柔软的面庞轻抚，“是吗？”
“只是——”顾婧宁犹豫道，“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陆云骁的目光这才动了动，“他是不是说，我有可能会死？”
顾婧宁仰头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生病了这么些年，可比这些医生更了解，傻瓜，我只有一年寿命了，除了你，我再无遗憾，国土已收，河山仍在，我这辈子辜负了你，下辈子，一定偿还。”
陆云骁弯下腰，往她眉心烙了一个吻，“用几个月换余生，值得，倘若我活下来了，我用尽一生对你好，若我死了，你便把我送回江南，人总有生死别离，我们来生再见也无妨。”
他扣紧了她的十指，“下辈子，我等你。”
顾婧宁闷在他的怀中不说话，眼泪无声的夺眶而出，沾湿了他的衣襟，她笨拙的环住他的腰，“那我们说好了。”
陆云骁刚“嗯”了一声，下一秒，脖颈一疼，他禁不住眯起了眼睛，捏住了牙尖嘴利小东西的下巴，“你咬我干什么，嗯？”
顾婧宁吸了吸红通通的鼻尖，“我在留印记，下辈子要是你变了张脸怎么办，你脖子里有我的牙印，我就不怕找不到你了。”
陆云骁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哭笑不得，“胡说八道。”
“下辈子无论你什么样，我都能找到你。”
手术在三天后。
顾婧宁这一次没有瞒着孩子，而是告诉他们，这一场手术决定了陆云骁的生死，若是成功，他便可以活着，若是失败，回天乏力。
陪同的只有陆云曦、孩子、梅儿、陆堂等人。
面对生死抉择，陆云骁显得极为平静，兴许每一天都是向上天偷来的，他早已经习惯了死亡来临的感觉。
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父帅，你会出来吗？”柔嘉的小手指紧紧勾着陆云骁，满面惊恐的看着手术室的方向。
陆云骁没有回答她，而是不舍的抚了抚女儿的长发，牵过泽熙的手，叮嘱道，“若是父帅以后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妹妹，知道吗？”
孩子已经长大了。
柔嘉已经出落成小淑女，眉目如画，泽熙也愈发有他小时候的样子，骤然见了孩子，他竟有些怀念从前。
那时候父帅还在，他也如泽熙一般，云曦像柔嘉，他们也曾无忧无虑，享尽人间。
泽熙只是红着眼睛，紧紧咬着嘴唇，他是男儿，不能哭，“父帅放心，我会的，我会照顾好娘亲和妹妹。”
“乖，你是父帅的好儿子。”陆云骁将二人抱在怀中，轻轻拍了拍背脊。
陆云曦早已不知哭了多少回，陆云骁抬眼瞧着她，眼中尽是柔和，她是他唯一的妹妹，他骨子里是疼她的。
“云曦，过来。”
陆云曦应声上前，眼泪止不住的落下，“大哥，我之前不应该同你闹脾气的，都是我不好，你千万要挺过去，你还要送我出嫁呢。”
陆云骁抬手用指腹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温和道，“傻丫头，大哥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