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地势低,又无湖泊蓄水,所以每逢梅雨季节,大水淹没田地房屋,顷刻沦为流民乞丐,所以除了少量高地可居,这近江一二十里鲜有人户聚集。”
王伦摩挲着画纸,点着和州、无为军、舒州、蕲(qí)州而过,“怪不得我问码头官吏时,州治所一处比一处更远离码头,原来是躲洪峰,反观南岸,城镇辐辏人口密集,好一派舒适。”
黄文炳再添个圈道:“上游有个洞庭湖蓄水,咱们这儿有鄱阳湖,没有大水灾,但水患还是有的。”
“洞庭湖?离这里远吗?”
“千里左右吧,现在雨季,不适合逆流而上,陆路也泥泞。”
王伦了直了腰:“那他们躲在山里肯定不好受吧?”
“绝对不好受,泥泞潮湿,火种难存,吃食估计都是发霉的,灾民什么样,他们就是什么落魄样。”
王伦迎着窗口的雨丝,凉凉痒痒,“黄兄,你说这雨什么时候停啊?都五天了!”
黄文炳笑:“下雨不好吗?晚上睡得凉快,那小妾的滋味如何?”
“那是我收买人心的,要不你再送我一个。”
“收买个裁缝用权势和钱不就行了!这天下有的是裁缝,你是看中那裁缝什么特长了?值得为他欠人情?”
“这个是,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
黄文炳道:“在我看来,王兄你是不懂享受,还是不能享受,活得连水贼都不如?”
随便个有心观察王伦之后,都会报以了然一笑,这话有理有据,浔阳江大贼头李俊,有一妻两妾,五个娃儿,简直是村中节制养身的楷模;穆家三个大小畜生更不用说,除了正妻,父子三人共用几十个,有些生出的娃儿不知该叫弟弟,还是儿子;即便最本分的张顺,人家两个男娃了!
王伦一直在遭受暴击…暴击,这些强贼个个人生赢家啊!黄文炳对王伦的推辞也是颇有玩味,争抢女人?是什么国色天香的主儿?
所以当黄文炳打闲朱武谈这个话题的时候,朱武只能狂摇头,这事他真不知内情。
黄文炳悻悻转移了话题,问了五个人,都推不知道,看来王伦还没有对我放下戒心!
王伦看见有人在雨水里洗澡,若有所思,而后转身道:“今晚就在附近歇了吧,黄兄你看如何?”
“外面的床榻我睡不习惯,还是回去吧!”黄文炳笑之走了。
吕方送出门外,俄而返回,“真走了,都是咱们的人。”
周通长啸:“黏巴了五天,这人属狗皮膏药的!害得咱们兄弟万事小心,夹着尾巴做人!”
“得了周通,别发牢骚了,吃喝都堵不住你那嘴,正道,黄文炳这人我还是不放心,咱们回客栈聊吧?”
王伦道:“就这里吧,一开窗户风雨吹,隔墙也听不见,汇报一下特殊的情况吧。”
天色阴沉压抑,雨点飞溅在王伦袖子上,王希孟先开了口:“哥哥你还是再裁几样衣裳,那黄文炳一天换一身,自打我见了他,就没重样的,你这样太寒酸了。”
朱武赞同:“要不是咱们人多,谁信你是大员外啊,单独出门骗人都难。希孟说的对,是该换换,还有陪侍这事,昨晚你都不看舞女,酒宴散了去官春院,你都不挑个,这破绽太大,不是衙内作风!”
“这个我知道了,下次改,只知她们是受罪之身,有些于心不忍。”
朱武笑:“怜香惜玉了?”
吕方、周通、王定六跟着笑了,王希孟摸摸痒痒的鼻子。王伦看着这一张张脸,黄文炳说的话有些道理,跟着你的人,无非权财色三字,你至少得满足一条吧?王伦所谓信仰,在这些人身上花开结果,太慢了。
朱武又道:“正道,你仁心太重,这样成不了大事。”
“停!”王伦打出手掌,“这事我收到,立马改正,现在来谈正事,广宁监是什么情况?”
朱武道:“综合吕方兄弟的线索,我当着他面分析了,现在由吕方给你讲罢,你们两个学着点,以后多动脑!别啥事也跑来问正道和我!”
周通一仰肚儿,叫苦道:“俺天生脑子小,装不了这么多词儿。”
王定六道:“我会传话跑腿儿,还会烧水做饭搓澡。”
吕方一手一只捂了这二人嘴:“你们别吵吵了,我要讲正事了!”
这江东三监:江州广宁监、饶州永平监、池州永丰监和建州丰国监,并称四大铜钱监,是宋王朝重要的铜钱铸造地,崇宁二年(1103年)四大监铸130余万贯,(宣和二年1120,十八院铸钱300万贯)
江州之地古称柴桑、九江,路通五岭,势距三江,是沟通东西,南下广南的重要枢纽。德化、瑞昌、彭泽等地铜矿丰富,炭薪易得,(1000年)在此设立广宁监,岁铸24万贯铜钱(大观年间)。现有知监、通判、幕职官、役兵、夫役等七百余人,直接受六路(淮南江浙荆湖)发运司管辖,所铸钱款大部上缴。
吕方讲罢大概,拿出一张纸道:“我还拿到了铸钱用料,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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