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有光,波光粼粼。
西岸渡口边,密密麻麻停泊着五六十条船,有大有小,看着形制差不多,是出自同一批匠人之手,已有不少船夫桨手睡了,码头边聚火站一圈儿的,是几个头头,他们正在听闻达的任务。
为首一人都称之二虎哥,正道,“钤辖,我看兵哥们都去睡了,并没有准备渡河的动作啊?那我们要拉什么过河去?”
闻达道,“张二虎,这不是你该问的!赶紧召集你的人手,把船开动起来,声响越大越好!听懂了没有?”
二虎还是不解,“我把人都叫起来,总得有个活计要干吧?还请钤辖明示!”
“假装现在就要渡河了,你们该装东西就装,该动船就动、跳帮的、划水的、说话的、探路的,都给我动起来!叫河对面都听见!”
张二虎挠挠头,“让我们自己瞎忙活?制造声音给对面儿听见?”
“然也!我可以派20人与你们演练,把声势给我做足了!”
张二虎便带领众人道,“就是声东击西啊,我们懂了!兄弟们摆弄起来吧!”
闻达却一惊,“你个船工也懂声东击西?”
张二虎嘴秃噜,“原来当过兵,所以知道。”
闻达上前一步,“呔!在哪里当兵?是干什么的!说!”
“是济州兵,一个小兵而已,被贼人打散了…”
“济州兵,那你一定对城内很熟悉了?”
“熟悉…也不熟悉…”张二虎真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子,没事儿说自己是济州兵干嘛!好不易带着婆娘儿子逃出来,难道又要被抓去当兵?我不想啊!我不能去!
闻达逼近两步,他身后的卫兵也跟进两步,“张二虎!你是不是王贼的探子!”
“钤辖!我不是啊!我只是个逃兵!跟王贼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是清白的!”
“给我拿下!你们不许乱动!”闻达一声令下,卫兵抢上前来把张二虎剪住了,“老实交待,我不会为难你们!若是立功还有奖赏!金口一言,绝不食言!”
众人吓得缩脖儿不敢喘气,体若筛糠,生怕这位钤辖砍脑袋!
闻达横一眼道,“你们觉得谁是王贼的探子,现在可以出来指认!”
张二虎急辩解道,“钤辖!钤辖!我们都不是贼人的探子啊!我们家眷都在定陶扣着,我们怎么敢做贼人的探子呢?不信恁问张都监啊!他一个个过审我们的!”
闻达气息一缓,“你们的家眷都在定陶扣着?此言不虚?”
“那还能有假啊?我们这些人都是溃兵、民户、渔民,在济州呆不下去了南逃,被蔡大使收留的!有家有口的才能住城里,分配杂活儿有口饭吃!那些光棍汉子,都随大军做夫役去了!”
闻达气又消了半截,想来定陶军守将也不是傻子,会让贼兵探子混进自己的船队!是自己一时太激动了,没想清楚~既然道理说的通,这些人家眷被官府扣着,那姑且相信他们吧!
“张二虎,你还有什么亲人?”
“我婆娘和儿子都在定陶城内!”
“儿子多大了?”
“今年10岁!”
“很好,你要想着为朝廷立功,才有丰衣足食,千万不要被王贼蛊惑了去,到时候婆娘儿子都会被杀!晓得吗?”
张二虎大恸,“我都知道!决不敢背叛朝廷!钤辖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闻达道,“有疑似贼兵探子,一定要向我,或者我的兵汇报!有重赏!”
众船夫答应,闻达挥挥手,他们散去开工了。不一会儿喧闹满渡口,吱呀呀的船桨划动,声浪大起,火把亮起,兵卒四下骚动,都假模假式瞎忙活起来。
闻达盯了一会儿,觉得很满意,留下心腹李虞候一人,自己去休息了,他需要养足精神,面对明天的难题。
……
这一场演给贼人看的大戏,从亥初(21点)持续到卯时(6点),百多船夫桨手跟傻小子一样来回跑,造成很忙碌的样子,一队士卒来回上船,又分个儿摸下来,如果不是死盯着它,还以为船蓬里藏着三五十人呢!
专门演给义军看的,义军侦察兵自然也看到、听到了,也的确上了他的恶当,陪着精神紧绷了一宿,有抵近观察的水鬼,带回了真实的情况,一个个喊着:好气人!
芦苇荡里一只艨冲,以阮小二为首的水军头领彻夜没休,即便发现被耍,也只能继续陪官军玩儿,谁晓得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渡河?那就硬耗呗!我怕你啊!
“哥哥与关将军合谋的半渡而击之,只要成功,咱们可以消灭官军大量兵力,吓破他的狗胆!所以目前甭管多艰难,兄弟们一定要挺住!一定不能迷糊!”
众头目出言发誓保证,一派视死如归的坚决!
“水鬼,随时准备出发,叫他们一直热着身子!下水抽筋就麻烦了。”
负责水鬼的头目答应,“明白!二哥!”
阮小二眼皮耷拉,“现在,就是等了!等官军开始渡河,保持联络畅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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