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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确实完蛋了。得了师命的吴指南、四锅和五鬼,开始了疯一般的摧残,苦役疲累,鬼吓不得安睡。在精神与肉体双重折磨下,不大多久就叫李白崩了。怨念、恨怒等等等,全一股脑涌出,从心里浮现于表,再藏忍不住。见,东岩子赵蕤晓得时机已经成熟,便欲寻个借口把吴指南三人支走。没想到,正犯愁觅不得之际,这三人竟明知故犯自己送上门来,犯了酒戒。
赵蕤从不许自个儿徒弟喝酒,除了李白。此中来龙去脉倒不复杂,说,一机二妙三南,四锅五鬼六邪,因了身上都有着番番故事,所以都喜欢借酒消愁,常常坠入酒里无法自拔,失了意志。尤其是四锅和五鬼,经得那段孽缘缠身,二人更是嗜酒成疯如命,只要能醉过去,就绝对不再醒来。于是在寻量下,赵蕤便定了酒戒,违者,便罚去龙谷受惩。
吴指南三人自打知道李白黑裂葫芦里装的是酒后,就一直心痒难耐想要喝,可听李白说喝了此酒必醉很久不醒,生怕师傅赵蕤知道,故便忍了。但,喝酒的心却没死,尤其是四锅。经了几番琢磨,四锅就想出那参水兑酒,混于各种瓜果汁液的法子,同吴指南和五鬼大喝特喝起来,心存侥幸以为师傅赵蕤不会知道。
却哪成想,狗急跳墙,兔急咬人,李白一怒之下生坏水,把这事全给添油加醋,朝赵蕤打得密告,举发了。遂,害人终害己,作茧必自缚,吴指南、四锅、五鬼,三人折磨李白时开心至极,却没想到最终的最终,竟然自个儿把自个儿给折磨到龙谷去了,唉。
李白逞了一时之快,换回来的以为是快乐,但非矣。才不出几日,李白便觉得了不安,想找人说话谈聊,甚至,只想见见活人。结果整个大匡山小匡山里,除了赵蕤就再无其他,哪怕是个鬼都没有。更为叫李白觉得气怒的是,无论自己说甚,赵蕤都半字不语,除了那个用喉咙沉吟出来的‘嗯’。就在这般想得不可得之下,李白很快便觉得了天地之间仅剩自己一人,觉得了前所未有的孤独。而,孤独,比死了更可怕。
在此当中,赵蕤也没闲着,每日每夜都躲在云霓之上,看着李白各种宣泄举动。不为别由,就怕李白一时想不通来个饮剑自刎,或是甚样舍身丢命之事。果不其然,今夜今时今刹,李白刚从梦中幻境清醒,就‘咻’一声朝悬崖底下蹦了去。若非有赵蕤这日日夜夜的看守,李白,必然死于非命,呜呼哀哉。
这中来龙去脉始末,此间李白并不得知。但,当见自己死里逃生,从悬崖底下飞了上来,心里只稍一琢磨,便已十成十拿定了是师傅赵蕤在暗地里出的手,帮的忙。因为整个大匡山小匡山内,现在,仅有李白和赵蕤两人。
眼看自己心脉周遭沙子消失一大半,觅得了控心控绪控神之法,李白万般高兴,当即站起身就想去找师傅赵蕤说道说道。可才不出几步,‘歘’一下里,李白又想起了那梦境中的种种,尤其是李月圆。觉着这梦太真了,真得叫李白以为自己现在所处的世界,才是一个虚幻不实的,梦境。
“这!真的只是一个梦么?”
李白凝眉深皱,心中又突然冒出万千疑问不解,尤其是对缥缈。自打小起,尽管父母李客和月娃有意无意回避相关话题,甚至是闭口不谈,但李白却还是知道了自己的一个宿命,那便是寻找缥缈。时至今年十八,李白从未动摇过这个念头,哪怕连半丝怀疑都不曾有过,可是这刻里,李白动摇了,怀疑了。
面仰天,望着夜空中那半轮春月,李白问:“不论她是不是我小妹,可她,为甚不让我去找缥缈?”顿了顿,李白眼一怔,忽想起件事来,道:“另一个我,说全天下只有师傅知道‘缥缈’是甚物。可我那日上山时问师傅,师傅却说不知道。这!这又是为甚?”
月下巅顶,春风依旧寒凉,依旧吹人断肠,依旧把李白那长发吹得凌乱如刀,不停在脸上划来划去。李白若有所思着,眼神突然变得似深渊般不可琢磨,问:“我究竟该相信谁?”一顿:“难道!难道我真的只是一枚棋子?”又一顿:“即便是棋子,我,也要自己来掌局。”罢,捏紧手中日月剑将身一转,下了山。
李白没有把自己在梦境中的经历告诉赵蕤,觉得不是时候,至少现在不是。往后时日里,李白每日都会用‘以痛止痛’的法子来控心控绪控神,那些围拢在心脉周遭的沙子也在一天一天,一点一点消失,只是所用时息越来越久,疼痛越来越厉害。但,当痛成为习惯后,就不会觉得痛了。
经了几番琢磨折腾,李白发现只要自己以最快速度从各种梦境中醒来,那么便能将那些沙子剔除,做到控心控绪控神。于是乎,在日以继夜的刻苦用功下,待了半年过后,李白终于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将心脉周遭的那些沙子给清了掉。使得自己恢复如常,学会了如何去控制,和,如何去释泄自己的各种情绪,遇事变得更加沉着冷静,不惊半分波澜。
最叫李白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那些功法修为上的大瓶颈,也随着这些沙子的不存,而跟着渐渐消失。使得李白不但可以继续精进剑术,施展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似又上了一个境界层次。尤其是那御剑术,以前,李白将其融于书法字迹施展出来时,经常都比不开手脚,甚至只敢施展出横与竖,劈与砍,不然就会自己伤到自己。但现在,李白竟可轻松让剑腾空出方圆丈外,横、竖、撇、捺、折、勾、点,皆能来去如风,随心所欲以剑成字。
使得欢时,剑影残残,甚如百剑飞驰,极其壮观。唯一遗憾便是太耗费元气体力,经不得三炷香功夫,李白就再无气力御动,直觉身体被掏空,累如耕田老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