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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言情 > 古言 > 陆无缘 >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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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桓轼脑中回荡着她的声音,她的每一个字都让他觉得心烦意乱,犹如魔咒。

他压住内心的烦闷,低声道:“太医院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地方。”

兰芊怔住,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她能清楚感受到他在厌烦她。

一定是有隐情,说清楚就好了!

“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也许我可以、、、、、、”

“滚!”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毫无防备被他狠狠掀开,一声怒吼,一股强力让她往后跌宕了几步差点摔倒,她被吓到了,怔怔看着他那仿佛要吃人的目光,他在赶她走,这恶兽一般的目光中,她看不到丝毫情义。

什么隐情,都是骗人的,他对她根本就没有情义!她惹不起他,走就走!

月愁守在一个不会起疑的路口等着兰芊路过,她以为一切都会水到渠成,没想到却却看见兰芊哭着冲了出来。

“兰芊!”月愁没能叫住风一般跑开的兰芊,甚至都没来得及触碰到她,她疑惑,盯着兰芊伤心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快步走向了太医院。

“许姑娘?”杨太医见月愁过来,下意识以为椒桓宫有什么事,便上前询问。

“呃,我来找许太医,炩嫔想问问许太医、、、、、、”月愁还没编完这段话就听见屋内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像是在摔东西。那是许桓轼的房间!

“这是怎么了?”

“许太医的暴症又犯了。”

“暴症?”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杨太医并不知道他们俩的关系,所以特别站月愁和许桓轼这一对,自然什么都告诉她了。

“许太医的家被洪水冲走之后没多久就目睹了父母双亡的场景,这事对他打击很大,那时生活艰苦,他好不容易凑齐了埋葬双亲的银两却被人一洗而空,差点连双亲的尸身都被疯魔的难民抢去吃了,为了守护双亲的尸身,他一文弱书生在乱民中摸爬滚打,像野兽一样,跟人打得半死不活的才守住了尸身,他就是那个时候患上的暴症。”

失散之后,他经历了这么多吗?他连马都不会骑的人,是怎么在野兽群中求生的?这样一比,她真的好幸运,他从来都不告诉她他经历了这么多,他的伪装真的很好,她竟一点都没看出来他的不同。

“他一直都调节着自己的情绪,从没有发过这个症状,不知今日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月愁听完杨太医的述说,便走近去看看许桓轼的状况,走到门口,她看见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纸张,笔架躺在地上,笔在花枝乱颤地划出自己的领地,刚才那一声清脆的响声是茶杯碎裂的声音,残渣还在纸张上各自安家,如今这一声不用看也知道是那盆无辜的兰花的,因为花盆一块小小的碎瓦片已经跟她的群脚打了照面。

这一声浑浊的碎裂声伴着她凋零的心一并在空中回响着,她不怕他的暴力,她只心疼他此刻定是比任何人都撕心裂肺。

踏一步进屋,屋里已经没多少落脚之地了,转身看向墙角,先入眼的是散落一地的泥土和瓦片,还有几根嫩芽,目光上移,他的衣角在泥土堆不远处,再往上,他垂落的右手紧紧捏着干瘪零碎的花苞,花苞已经被他强行变成了花瓣,榨干了水分,一颗嫩苗就这样结束了它的生命。

察觉到有人,许桓轼虎一般的目光瞪向门口,一见站在那里的是月愁,他的目光立刻如同被回击了一般很快恢复了以往的祥和,只是这次带着无地自容。

他最不愿让她看见自己不配当兄长的一面,这样会让她被迫成长的,他只想让她永远活在他的庇佑之下,无忧无虑。

他手中的花苞散落在泥土上,像是被摧残的少女,而他手中那黄绿的花汁如同抹不去的证据烙印在他指间。

月愁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再看向他,默默去将地上的狼藉收拾起来,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也不看他,这是维护他尊严的最好的办法。

收拾好地上的纸张和笔架,她走到他面前,掏出手帕,蹲下身将手帕铺在地上,伸手要去将泥土捧进手帕中。

“当心伤着自己!”这是他低头沉默许久说的第一句话,那样担忧,抓着她的手,就像从前怕她摔着一样。

“我来吧。”

月愁利落起身,转身出去了。许桓轼一直看着她出去之后才将目光移回那对泥土,俯身挪开明显的瓦片,将那堆掺合了花瓣的泥土捧进了手帕中。

他知道,她只要这一堆。

起身后,他看见她端着一盆水放在了对面的桌上,然后拿起扫把和簸箕去清扫地上的残渣。

她去处理地上的泥土,他去清洗手上的污渍,盆中的水逐渐变得浑浊,洗干净之后,他拿起盆边的手巾擦干手上的水,这双手好似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不干净的事一般。

月愁将手帕扎好走到他身旁,终是开口了。

“要前功尽弃了吗?”

他不语,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到底是哪一个瞬间让他联想起了阿寻,然后他就心烦意乱,对阿寻的歉疚、对旁人的厌恶、对厝薪宫的恨,对,就是恨,这个人是厝薪宫的人,厝薪宫的人都该死!她拿什么跟他的寻儿比?她哪里来的脸来询问他对她的情义!

若非刚才他还有一丝清醒,他一定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顶到墙上,然后看着她痛苦得窒息,她越痛苦他就越解恨!

见他不语,月愁不再询问,转身离去道:“我去想办法吧。”

“不会再有下次了。”

月愁听见他的声音停下了步伐,听他这么说,心里也不知是欣慰还是愁闷,总之大家都是可怜人吧。她苦苦轻笑,轻微侧过的头转回去,抬步离开。

许桓轼看着她远去,转头看向屹立在墙边的簸箕中的那堆泥土和碎片,心底沉了一下。

碎裂的花盆修好可以再用,碎裂的茶杯却只能当古董,碎裂的心要怎么再产生价值呢?这样的心要怎么控制它不再凋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