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裕堂的门关得很严实,恐怕是为了避免卷入这场莫名的纷争之中。
其余人家户,早早地闭了门窗,无人探头观望
没有一人还在外边走动。
空荡荡的街上,唯有软底鞋踩破了枯叶的轻微声响,这是她故意的。
从西北方向来。
云岫闭上眼,聆听细小的动静。
忽而,风静止。
树上摇摇欲坠的半黄半绿的叶子终是没顺利落到地上与大地相拥。
银白的细鞭抽出,正对着云岫的左脸。
要是这曲折如蛇的鞭子抽中了,定能让皮瓣炸开,毁了这张脸,还得从中断了骨。
胭脂是下了死手。
“这就是你说的靠脑子?”云岫睁眼,讥嘲道。
这人前一秒还言辞凿凿地说起只有莽夫靠武力,她要靠脑子,后一秒痛快地遗弃了自己说出的话。
云岫赶忙闪身躲过。
纵身一跃,上了屋顶。
“兵不厌诈,这可是你教我的。”胭脂急急掠了过来,仰头望着屋顶上直直站着的女子,“不敢应战?”
云岫嗤笑一声,“不敢应战的是你,不是我。方才让你较量一番,是你拒绝了我。”
“现在我重新应了。”胭脂捏住了鞭子,银白色的鞭子上布满了倒刺,若要打在身子上,不拽下一片带血的肉来是不会罢休的。
云岫望着她手中的鞭子,勾了勾唇角,笑出了声来,她放柔了语气说道:“你愿意应战,不代表我还想战,这事由不得你决定。”
“小姐你甘心当一只缩头乌龟?”
“激将法无用。”云岫掸掸手指,弹出了一线风,将胭脂的暗镖扭转了一个方向,“做一只乌龟还能活个千年万年的,要是和你打上一架,恐怕我这条命就交代在这了。”
“是吗?”胭脂的语调上扬,难掩她从心底腾起的兴奋不已,“你不同我交手,怎知这乌龟会是死还是活呢?”
“赤手空拳难敌神兵利器。”
胭脂听得这一句,张狂地笑起,“你的剑呢?你曾说过剑在人在,如今剑不在,你岂不是要以死谢罪!”
“那是纳兰千凛的剑,不是云岫的剑。”
胭脂冷笑着,“啪”的一声,凌空甩出了一个漂亮的鞭花儿,鄙夷的目光落在了云岫空无一物的手上,“云岫和纳兰千凛不是一个人吗!休得唬我。”
云岫的视线缓而慢地移到了胭脂隐隐有了怒色的脸上,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不是一个人,我是纳兰千凛的孪生妹妹,不知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呸!”胭脂狠狠地“啐”了一口,云岫这张嘴,堪比骗人的鬼,“你不妨说你是被她借尸还魂了。”
“也成。”
云岫看了看天色。
日头倾斜渐晚。
然,胭脂并不想放她走。
“今日你我痛快地打一场,你赢了,从我尸首上踏过去,从此再无瓜葛。你输了,那我要将你挫骨扬灰。”
云岫掂量着她的话,这不平等的事,她的脑子又没进金银江的水,为何要应?
“你打的一手好算盘,当年我应该留你在王府里做账房先生的。”云岫冷眼睨着胭脂因愤怒而越来越扭曲的面庞,心里的滋味,不知是悲哀,是气愤,还是觉着好笑,这些互相交叠的复杂心情难以言喻。
胭脂攥紧了鞭子,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安排的事还少了吗?”
“这是你心知肚明的,揣着答案再来发问,我要是回答的不对,你这鞭子会否就贴上我的脸了?”云岫揶揄着。
她拔步要走。
“等等!”胭脂急忙叫住了她。
虽然云岫面带微笑,但始终笑得有些勉强,胭脂已经消磨了她的耐性,虎牙岭一役没死,还一路“陪”她到了花朝城,胭脂掺和了多少事,她全然不知。忖度他人心思,只能凭借主观臆断,没人会告知她猜出的结果是对是错。她不知对错的事,一股脑儿丢到胭脂头上,让胭脂当一头替罪羊未尝不可。
因故,她决定让这个早该死的人,在花朝城中长眠。
不过,不是现在。
她觉察到周边有窥视之人,并不敢轻举妄动。况且她还得快些找到花钿她们几个人,胭脂若是想要下手,首先找的便是她们。
“你还能走哪里去?花钿她们几个都在我手中了。”胭脂大声喊道。
云岫蓦地怔住了。
胭脂脸上的怒气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得意的笑,“不信?”
她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素色荷包。
她又说道:“这个,是花钿的,我的早就丢了。”
“嗯……”云岫滞住了脚步,“又如何?”
“日落之时,在入山处等你。”胭脂收了素色荷包,朝云岫挑衅地勾勾手指,“别问我入山处在哪里,如果花钿连这都没摸清楚,你养她何用?”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一时不一定就是你我想的那一时。”云岫反唇相讥。
胭脂长笑之后,答道:“不管是不是那一时,既然你去过了喜鹊那里,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我等你,不见不散,否则,暮家二小姐的项上人头我可不敢保证还能稳稳地长在她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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