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儿扭扭捏捏的摆了摆头,脸上忽然显出一抹晕红的色彩,难为情的背过身去,口里呢喃道:“殿、殿下,奴、奴家要去更衣了。”
没敢再去打量庆王眉宇间显现出的异样神采,匆匆忙忙的就要往客堂外奔跑出去。
这次她倒不是刻意找借口离去,而是真的想如厕,顺便出去平复平复内心的躁动。
而且这个时辰,霜儿也应该请了医师过来,她得去看看沁儿的情况。
快到门帘边上时,庆王忽然在她身后大喊道:“苏一娘。”
苏宁儿颤颤巍巍的转过身去,没底气的抬头瞟了眼他,却见庆王正温眸相望着,含情脉脉的说道:“本王在叶尚书府上说过的话,你可还记得?”
苏宁儿一头雾水,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感觉自己此时就像是一个小丑一般,哪还敢在这客堂上待下去。
这狐媚之术真不是人人都能擅长的玩意,她实在装不来。
出了客堂,她一边走,也一边想,庆王在叶尚书府对自己说的话太多,她可不知道这位殿下专指的是哪一句。
横竖今日是给了周氏一个交代,这妇人唯利是图的本性她今日算是真正领教过了,为达目的果然是不择手段,都已经定下了亲事,还如此心急火燎的,生怕庆王府再度退了亲,恨不得立马生米煮成熟饭,才能安心。
好在自己不是她亲生的女儿,苏宁儿还能想得通,如若她对苏凝香也是这样的教女经,那可真是与妓馆中的老鸨做派无甚差别了。
客堂上,庆王还在回味着她刚才那番举动,虽然窘迫了些,但也觉得十分可爱。
如若不是对这个府上已有了几分了解,苏宁儿弄那么一出,他定会觉得这女子是个神经质。
而眼下知道了她的处境,也明白了她在苏府的不易,庆王对她却更加怜惜了些,她这样做自然是情有可原,只怕是受了二房妇人的挑唆。
唯一让他感叹的是,这女子委实蠢笨了些,本就不是那块装妩媚的料,却非要如此,那不成了东施效颦嘛。
想着她仓皇而逃的样子,庆王情不自禁的抿了抿唇角,露出微微的笑意。
想得入了神,突然,一阵娇滴滴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姐夫。”
庆王抬眼看去,苏宁儿也才前脚刚走,苏凝香却又悄悄的溜了回来,这可着实让人头疼。
此时,苏凝香已重整了衣衫,打扮得更加干净利落,红衣罩体,修长的玉颈下,露出的一片肌肤如凝脂白玉,素腰一束,更显婀娜的身姿。
她那对狭长的丹凤眼,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的,媚意荡漾。
也难得今日这般高兴,庆王本已有些厌倦这小祖宗,可看着她微微翘起的红唇,一副殷切至诚的模样,尤其是“姐夫”这个称谓叫得他最是欢喜,也不忍再冷眼对她。
拂了拂衣袖,庆王端坐着举起手中的金扣玉碗,浅浅的饮了口香醇的美酒,这才答道:“二娘来这前厅又为何事?”
“哦,奴家方才在院子里遇上了长姐,长姐怕姐夫独自一人待在客堂中烦闷,让奴家过来陪姐夫饮几盏酒”,苏凝香认真的答道。
“胡说八道”,庆王愤懑的将玉碗中的美酒一饮而尽,又拿过玉壶自己斟了半碗。
本想要厉声斥责她几句,可想着将来自己终归是她的姐夫,苏家这样的商贾门第又不比那些公卿门阀教养子女有见地,此时还是放缓了性子,耐声与她说道:
“苏二娘,你这声姐夫虽说叫得早了些,不过本王听着倒是顺耳,你长姐是本王未来的王妃,本王也免不得要说你几句,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还是该注意些自己的仪态,更要顾及自己的名声。”
“姐夫教训的是”,苏凝香此时倒是乖巧得像是只温顺的羔羊,娇滴滴的道:
“香儿与长姐自小生在商贾人家,也没曾见过什么世面,更不敢奢望结识姐夫这样的皇亲国戚,香儿知道姐夫今日要来,惶恐了整晚”
如此绵软无力的说着,她眼眶中已有泪光开始打转:
“香儿自知什么都比不过长姐,从小父亲不疼,就连母亲也是偏爱着长姐,香儿虽说是府上二房嫡女,可其实也只是没有倚仗的孤女,香儿实在害怕将来连自己的亲事都不能有个寄托,故而才生出些大胆的想法,想祈求姐夫为香儿做主。”
庆王思忖着又饮了半碗酒,看她卑微虔诚的可怜模样,却也不像是在胡编乱造。
结合着自己所见所闻,这苏家二娘今日连同前些时日的言行举止,其实也合乎常理,让一个堂姐分了自己亲生母亲的疼爱,难免心生妒忌。
苏凝香捏着手中的帕子在眼角擦拭了遍,缓缓走到庆王跟前,自顾自的端起桌上的玉壶,又为他斟了半碗,抽泣着说道:“若是姐夫觉得香儿今日的作为太突兀了些,也请看在长姐的份上,不要责怪香儿。”
庆王眼中空洞洞的,既没有想要立刻怜悯她的意思,也不想再指责她什么,静静的握着金扣玉碗发愣了片刻,之后端起酒碗又浅浅的饮了口。
既然周氏刻意要将自己与苏宁儿留在客堂里叙话,他想着这傻丫头该不至于借故去更衣又躲着不出来了,所以也耐着性子等她过来与自己告辞。
虽说已经重新复了亲,可纳征未过,婚期未定,他心里总觉着有些不踏实。
而且,他现在也不知为何,总会时不时的想着她,想要每日见到她。
苏凝香见他神情仍是冰冷,一点也没被自己的话打动,便拿了只玉杯,倒满了酒,娇滴滴的说道:“姐夫,这杯酒香儿敬你,香儿向你赔罪,只要你原谅了香儿,香儿保证往后绝对不会再嫉恨长姐,乖乖的听姐夫与长姐的话。”
庆王终于被她这话说动,端起玉碗冷冷的示意了眼,便将那碗酒一饮而尽,淡漠的说道:“行了,苏二娘,本王替你长姐答应你,将来定为你寻一桩合适的亲事,你先退下吧。”
“嘻嘻,多谢姐夫,那香儿敬姐夫最后一盏就回房去。”
苏凝香笑吟吟的饮下了手里的酒,又替他满上,再要敬他一杯,庆王愠色顿显,怒骂道:“放肆。”
他突然觉得自己精神变得有些恍惚,猛地摇了摇头,说话已经不能集中精力,强撑着一丝力气斥责道:“放肆,本王不能喝了,苏二娘你快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