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白知道自己再去劝说也是徒劳,沉着脸默默的将地契交到齐氏手中,强颜欢笑道:
“齐伯母,十三叔与浪家大郎在我府上做工,我自该照料着他们,咱们两家相交这些年,伯母不必这般生分,那兴化坊的宅子,我已让人收拾停当,伯母是要立刻交给十三叔还是替他保管着都可自行决定。”
“既然是为十三郎买的宅子,自然是得先由咱们替他保管着,大家也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只怕又得赌输了出去才会罢休,这可是阿嫂辛苦攒下的银钱,哪能容得他一败再败。”
周氏见是地契,立刻眼红,就要从赵元白手中去抢。
赵元白顿时大怒,鼓着眼与她斥道:“周大娘子。”
周氏吓得赶紧将手缩了回去,讪讪道:“这地契交于奴家与交于阿嫂并无差别,奴家前些日子也已同宁儿约法三章,如若将来她们母女想要搬出府去,奴家与伯鸾还得为她们置办田宅,难不成还会私吞了这处宅子?”
赵元白冷笑了声,意味深长的斜睨了眼周氏,却转而将地契交给了苏宁儿:
“阿宁,如今你已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你向来聪慧,府上的事情我知道将来也无需我再替你操心,你与伯母积攒的那些私财,昨夜实在太乱,我也只为你追回了五六成,不过有这三两千贯钱,即便是你将来做了别家的新妇,伯母也可以有些倚靠。”
他说这话时,语气听上去有些自责的意味夹杂在里面,让苏宁儿听着心头不由得一酸。
昨夜自己也不过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这愣头青竟为了自己不要命的去从那些匪寇手中抢夺财物。
还真是痴傻得紧。
她将那张地契握在手中,恳切的道:“多谢赵郎君这样设身处地的为奴家与母亲着想。”
赵元白抿嘴笑了笑:“何必说这些。”
简单的丢下这几个字,他便转过身离开了房间。
望着他那俊秀的背影,苏宁儿心中突然感到有些难过。
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种情绪,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总感觉受了某种力量的驱使,那声发自内心的感谢,也是她心底最深处想要表达出来的。
仔细的将那些细碎的记忆在脑子里拼凑起来,这个男人这些年好像都是一直这样在维护着她与齐氏呀。
可如今的自己为何总是对他有些排斥,就像是两人之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难以跨越过去。
等着赵元白走出了房间,周氏脸上的神情立时显得宽松多了,但听这獠子说替苏宁儿母女追回了些钱财,她又莫名的感到懊恼。
只是此时这股情绪尚不能发泄出来,隐忍着一边吩咐庆春、惠儿这些丫头帮忙伺候苏宁儿与齐氏下楼,一边又叮嘱浪十三:“十三郎离开府上也有一阵子了,到了年节还是回府小住几日。”
眼下的浪十三在赵家日子过得实在惬意,她若不提醒,恐怕这獠子都忘了自己还与苏家有些干系。
说着她又看了眼一旁的浪翟,扯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记得带上浪家大郎,这孩子跟着你背井离乡,大郎就将咱们苏家当做自己家一样,可别见外才好,到时候一定得跟着回去。”
冷不防的听她与自己这样说话,浪翟倍觉惶恐,深切的回道:“浪某多谢周家婶婶挂念。”
斜睨了眼苏宁儿,他也浅浅的笑了笑:“还是第一次入京来,除了十三叔,便是伯母与婶婶同浪某最亲了,既然婶婶说了,浪某不敢不从。”
周氏对他这回答甚为满意,不由得欣慰的笑了笑。
浪十三也不知她对自己,甚至是对浪翟为何突然就变得这样客气了,方才自己替齐氏与苏宁儿说了句公道话,她没有发火,就已经让自己很纳闷了,眼下还邀请自己和浪翟回府过年。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苏宁儿也没心思去理会周氏这番别有用心的好意,不管她又在盘算什么,这事好像也与自己没太大干系。
想来是周氏经历了昨夜的凶险,开始意识到了骨肉至亲的重要了。
她这样想着,跟了齐氏缓缓走出赵家邸店,上了马车,一路向着光德坊那边行去。
北风咆哮着,马车周围即便裹了厚厚的帘子,还是会让人觉得寒意刺骨。
也才与棠华院分离了一天,此时此刻就不由得让她开始怀念起自己厢房的温暖来,巴不得快些赶回去。
不得不说,她对这院子已经有了依恋。
两辆马车一路轻晃着缓慢而行。
后面的马车上,齐氏与苏宁儿端坐在两边,身子随着马车的颠簸有节奏的摇晃。
齐氏闭着眼养了会神,忽然轻叹了声,睁开眼定定的注视起苏宁儿:“宁儿,你说元白这孩子倒是有气量哈,咱们家对他做出了这些事情,他还能不计前嫌,如此诚心的待咱们母女。”
苏宁儿嘴角上扬着,露出淡淡的笑意:“阿娘今日是怎么了,竟然开始夸赞起赵郎君了?”
“这孩子”,齐氏又感叹道:“叫我说他什么好呢,说他不思进取吧,他又做成了这些轰动的事情,建了新市,开了邸店、柜坊,本以为赵家丢了盐道的生意,从此就要没落了,没想到他竟将生意又做得风生水起,只怕陶家都要眼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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