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无声地僵持了许久。
还是慕云深先忍不住了，他伸手在桃夭的眼前晃了晃，语气里带了点无可奈何的宠溺，说：“桃夭，你有在听吗？”
桃夭不动。
把缩在贝壳里的小鱼儿逼出来，看来需要花一点小心思。
慕云深笑了笑，忽的贴近桃夭，在她耳边说：
“桃夭，你要是再不回应我，我就当你默认了，然后朝着湖面大喊三声我爱你，让对岸的人听一听来自学长的深情表白。”
这还真是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家伙会干出来的事，桃夭嘴角一抽，开始毫无诚意地夸奖到：
“学长，你是一个特别好的人，不仅人品好，性格也好，还有很多人喜欢，但我……”
慕云深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他截断了她的话，说：“小破桃，你不用给我发好人卡，别人的喜不喜欢与我无关。”
忽然听见熟悉的称呼，桃夭眼神一闪，目光终于从湖面上撤回来，却仍是不敢看慕云深，只垂下眼盯着脚边的鹅卵石。
“学长，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
“可是，我就是栽在你这棵普普通通的桃树上了。”
桃夭一时被反驳地无话可说，良久，才犹豫着开口：
“学长，我觉得……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很好，但不是我能喜欢的。”
细若蚊喃的声音，还带着轻颤的痕迹，像是怕碰碎了谁的自尊。
慕云深眉头紧皱了起来，他意识到这样的对话毫无进展，只会是在原地兜圈子。
他用了点力捏紧桃夭的手腕，压迫的视线紧盯着眼前的人，说：
“我只要你一句话。”
“你喜欢过我吗？”
“哪怕只有一点点，哪怕只是有短暂的心动……”
前一秒还态度强硬的人，到最后，语气里却带上了不易察觉的苦涩，甚至可以说是卑微。
桃夭似乎被他的态度吓到了，她有些惊慌失措地后退了半步，目光惊诧地扫了一眼他脸上的神情。
“学长，你……”
在桃夭的印象中，慕云深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名门贵族，从小到大走到哪都是焦点，更遑论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他本可以高高在上做他的贵公子，高傲地不近人情。
可此时此刻，他却愿意在桃夭面前低下头，放下他的身份距离，放下他的冷漠疏离，放下他可以视傲的一切。
桃夭听到自己的心“砰嗵”“砰嗵”，一下又一下锤的更深，更痛。
说不喜欢是假的。
说没有心动过也是假的。
她不止一次因为慕云深和月色如钩两个人同时在心底徘徊，而陷入了自我封闭式纠结。
慕云深和月色如钩很像。
他们都会调侃称呼她小破桃，都会说些让人脸红心跳的话，都会在她最孤立无援的时候，像奇迹一样出现在她身边……
她有时候会很贪心地想，要是这两个人合二为一就好了。
可终究是不可能的，他们是现实和虚拟的分割线，是独立的两个个体。
而她的心，在做出选择倾向于某一个人后，注定要辜负另一颗真心。
桃夭像是做完了自我的心理建树，她忽然坚定起来，目光不再飘忽不定，而是落在慕云深脸上，认真且专注。
她说：
“学长，我没有喜欢过你。”
她不想予人暧昧的空间，于是，就连一点余地也不肯留下。
慕云深似乎被这句话烫到了，他缩回了手，松开对桃夭的挟制，但眼睛里却仍跳动着执拗的光。
“桃夭，那我多问一句，你心里有其他人吗？”
“……有。”
桃夭咬牙，她不习惯撒谎，而且现在不撒谎也是最好的选择。
慕云深陷入了沉默。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待下去也只是徒增尴尬，桃夭有些拘谨地后退了几步，扯出一个礼貌疏离的笑来，说：“学长，那我回去了，拜拜。”
话说半句，她已经转过身，走上台阶。
就算没有回头，她也能感受到对方的视线停留在她背后上。
就这样吧。
把心里的另一个名字彻底地抹除，然后赌上自己的青春……谈一场傻傻的没有结果的网恋。
桃夭嘴角微微扬起一点温温柔柔的弧度，眼里却泅着疲惫不堪的失落。
直到，耳边，忽然听见——
“桃夭，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不是叫月色如钩。”
当藏在心底那个秘而不宣的名字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桃夭有一瞬间晃神。
而当那个别人是刚刚亲口拒绝的学长，桃夭陷入了手脚冰凉的震惊。
她僵硬地扭动脖子回过头去，望向背光而立的少年。
“你怎么会——”
“学妹是想问‘我怎么会知道’？”
慕云深一步一步朝她走来，目光深邃，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他走到桃夭面前站定，才一字一句说：
“因为——我、就、是、月、色、如、钩。”
那一瞬间，背阳而来的慕云深，白色衬衣被逆光折射的透亮，却不知是受到时空的交叠变换，还是遭了视线的错觉蒙骗，桃夭眼睁睁看着他的身上注入了月色如钩的灵魂。
就在波光粼粼的湖边，无人的亭角，阳光暖融融地撒下来，白衣少年和黑衣刺客毫无预兆却又自然而然地融合在了一起。
仿佛是情理之中的巧合，却又落了意料之外的惊喜。
桃夭看呆了，她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张成了一个圆润的“o”，眼睛也瞪的圆溜溜的，浑然不觉自己cos了微信里的震惊表情。
mua的！一定是今天太困了，出现了幻觉。
难道是在梦游？
桃夭忽然开始怀疑起刚才和季青青吃的那碗面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慕云深的脸上已经收拾干净表白被拒的落寞，只余坦然自若的微笑。
他瞧着她恍惚的模样，心情忽然开始变好。
也是，月色如钩不就是他创造的，有什么可担心这人会抢走小桃子的，大不了以后销号，让桃夭所有的情绪都为他而波动！
慕云深心里的算盘拨的叮当响，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重新拉住桃夭的手，不给桃夭接受的缓冲时间，乘胜追击，说：
“既然你拒绝了作为学长的我，那我现在用月色如钩的身份重新和你在一起。”
“小破桃，不论如何，你都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