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批、第五批援助W市的医务人员名单里，依然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妇产科医生，自然也依然没有程蔚蔚这三个字。
“程医生，收病人了——”
办公徐护士在医生办公室门口像点菜一样点到了她的名字，赶紧起身前去查看情况。徐护士故意放慢脚步，在耳边小声提醒她：“住院证写的是29周孕，要求引产，言语上谨慎一点。”
“嗯，谢谢徐姐姐。”
坐在护士站前面的是一个齐肩短发的女孩子，年龄估摸着跟她差不多，带着个糖果色的发箍，穿一件薄荷绿的棉服，衬得人更加稚嫩。
“你好，我是你的管床医生，我叫程蔚蔚。”她左手轻轻抬起自己的胸前的工作牌，示意给孕妇查看。
女孩子挤出一丝笑容，点点头，说：“程医生，你好，请问今天就可以打胎吗？”
这个问句直接得让程蔚蔚出乎意料，本来还小心翼翼的她，被动带入了这个话题。
“行羊膜腔内利凡诺引产术之前，得完善相关检查，以及，明确你为什么做出这样一个决定的原因，你要知道，现在已经29周了，胎儿也一天天地长大......”
没等她把所有能想到的说辞念完，女孩儿打断她：“不想要了。”
程蔚蔚：不？想？要？了？！！
她努力调整面部表情，配上礼貌的微笑：“就是这个理由吗？请你把孕期的所有检查单子拿给我看一下。”
“没有。”
“一张彩超也没有？！”
“没有，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怀孕了，还以为是最近疫情宅在家里自己长胖了。”
“那你前几个月没来月经也没怀疑过？”
“我月经周期不规律，以前碰到过这种情况。”
“那你父母知道吗？”
女孩儿几乎是白了她一眼：“为什么他们就一定要知道？”
“男朋友呢？”
“别跟我提他，分手了。”女孩儿说到“分手”两个字的时候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不屑地微微偏过头去。
“先不说有没有指征给你做这个手术，最重要的是，来了医院签署医疗文书都是需要家属签字的，而你，没有家属。”程蔚蔚低头去凝视女孩儿转过脸来的眼睛，企图以此来让她改变心意。
“那我叫一个朋友来，跟爹妈一样亲的，行了吧？”女孩儿掏出手机，用食指灵活地滑动着通讯录，一页一页地往上翻，她做了漂亮的糖果色指甲，亮晶晶的，很梦幻，是程蔚蔚从没尝试过以后也不会花钱去做的一个精致项目，程蔚蔚的指甲长度从未超过指尖皮肉的高度，短得剥橘子皮时都得用手指指腹去抠。
“不行哦，朋友签的字不具有法律效应哦。”
“那怎样才能让她签的字具有法律效应？签个委托书？有没有这种东西？”女孩儿有些不耐烦。
“有是有，可是，妹妹，你知道29周的胎儿要怎么把它打掉吗？”
“就是来医院打掉啊。”
程蔚蔚摇摇头：“不是指地点，我是指方式，你有去了解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