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缓慢流逝,三人日渐长大,到了该懂事并读书习字的年纪。
按理说,每个孩子要等十六岁才能获得清印,所以如果帝君想要安排师父教习他们,也不过是些基本的防身招式。
只要三个小孩还住在帝宫,那些妄想刺探情报,或以他们性命要挟帝君的刺客就会在暗处虎视眈眈。
假如他们性情乖巧,愿意听帝君等人的叮嘱,多派一些侍卫贴身保护其实也足够了。
偏偏这三个小家伙天性不愿安分,老大出了名的宠二妹,老三也只听二姐的话,到头来,不仅没能让老二安分地留在帝宫,反倒把兄弟两个带歪了。
符狄曾跟帝君提起过,也许苻裳已经不适合继续住帝宫里。
他清楚自家女儿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但万不可耽误另两个身份尊贵的人。
就算再宠爱独女,可那兄弟俩作为殇国未来的继位者,担子沉重,要学习的事务太多,毕竟,国事决不能儿戏。
至于苻裳,至少在他看来,难以分担重任。
帝君三人几次商量都没统一意见,最终决定听听三个小人儿的意思。
“父帝,能不能请先生一并教我们三个?”苻容手衬着下巴,微微歪头思考了下。
苻亥头一次觉得大哥是那么伟岸,虽然非常不想承认这个事实,但紧紧拽着二姐袖子的手出卖了他此时紧张的心情。
“苻裳,你觉得如何?”帝后跟身旁人相视一笑,慈爱地问。
“全听叔父婶母做主。”这个称呼用的微妙,苻裳垂下眼眸,做了个半礼。
见父帝好似还在犹豫,苻容向前迈了一步,“我们三人在一起多年,未来的路一定也会相互扶持。如果先生能一起教习,大家接受的思想是相同的,也更懂得彼此的优劣,无论将来身处何地,经历什么,我们都是一体的。”
帝君轻不可见地挑了眉毛。没想到苻容年纪尚小,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后生可畏。
苻裳偷偷瞟了眼胸有成竹的人,后者回以淡笑。
“可苻裳毕竟是女儿家,卿弟……你意下如何?”帝君看向自己唯一的兄弟。
他头疼的可不是这三个小家伙,而是苻狄对女儿的不舍。
瞧瞧兄弟那委屈的表情,仿佛他要是再不准许苻裳跟着对方回去,那眼睛就要流下泪。
也对,哪个女儿不是父亲的心头肉。
不过,在其他人眼里,苻裳的父亲正一脸严肃,正襟危坐,一副任帝君吩咐的模样。
“帝君决定,臣愿听从。”
心下叹气,帝君品了口茶。
“父帝,其实……容儿还有一事。”看父帝还在摇摆,苻容下定决心,有些事还是说了比较好,“二妹的身子骨极好,如果能跟我们一起修习,日后出征他国,她知道该如何保护我们。”
这话轻易说不得。说得太大了,就有他要夺取帝位的野心;说小了,就起不到作用。
他只想留下二妹,别无他意。
至少在这个时刻,在他没有获得清印的时候,他真的这么想,也确实希望事情可以按照他计划的发生。
苻亥在落后两人半步的地方,抬眸看向自己的大哥。
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说没肖想过是假的,但无论他们兄弟谁继位,在他看来都差不多。
无论谁继位,另一个人都永远会是继位者的靠山。苻亥握紧了拳头。
帝君颔首,对看起来泫然欲泣但其实面无表情后背挺直的苻狄说了几句。
三小只又可以一起行动了,而且这次是真正意义上的形影不离。
他们一同听先生教授的课,跟着清印七阶的修士练习体术。
当然了,以这三个小机灵鬼的个性,不整整教书先生跟习武师父,根本不可能愉快地念书或者练习体术。
“快快,先生要醒了。”苻裳小声叫着,让苻容赶紧落笔。
“别急,让我思考思考,你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赢了我。”苻容挥挥手,示意对方不要催。
“那是你技艺不精,还死不认输,不像我们三弟,干什么都干脆。”苻裳好似炫耀一般地拍了拍苻亥的肩膀,后者不争气地红了脸。
“是,大殿下是该坦诚点。”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突然加入了两人热切的讨论。
准备落下的笔晃了晃,再晃了晃,一滴墨落在了教书先生的额头上。
“啊哈哈哈哈你输啦你输啦——呃……嘿嘿嘿……先生……”苻裳先是开心的拍手,然后突然对上先生几乎要冒火的眼睛,“啊啊啊啊三弟救我!!——”
“你们三个不要跑!把今天学的抄二十遍!——”
他们才不会傻傻地继续留在那儿,趁先生起来的功夫一溜烟跑没影了。
风吹起发丝,偶尔能听见几声鸟鸣,三人晃了晃伸进池塘里的腿,好不惬意。
“真好,希望我们能永远这样,不离不弃。”苻裳把手垫在后脑勺,仰躺着看天上浮动的云。
“那有什么。要不是叔父念你心切,父帝也不会拉着我们商量把你送回去的事。”苻容瞥了眼嘴里唌着稻草的人,盘起腿,胳膊肘放在膝盖上,右手松松地衬着下巴。
苻亥坐在另一边,抱着蜷缩的膝盖,点点头。
“等你们退位了,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方隐居,过几年清闲日子。”伸手,虚无地抓了几下,苻裳侧了下脑袋。
苻容宠溺地笑笑。这小丫头,现在可盘算起几十年后的事儿了。
苻裳抬手,松开指缝,光顺着缝隙照到了眼睛。
她清楚苻容苻亥有必须承担的责任,而她,如果运气好的话,一定会见证他们的辉煌,看着他们光芒万丈。
私心来说,她更希望大哥能继位。
因为三弟是他们两个都疼到骨子里的人,那个冰冷的位置,还是不要推三弟上去了,尽管苻亥确实实力不俗。
晚些时候,苻亥终于完成了人生里第一个“大作”。
再过几日就是苻裳的生辰,他不想跟着凑热闹,所以每年都会提前托人送物品过去。
这次不同了,他打算亲手把这份心意献上。
二姐只有一个,他必须得做些什么。
即使最后被选择的不是他也……没关系。
在离苻裳的厢房还有些距离的时候,苻亥借着月光看到了两个正低声私语的人。
眼睛越睁越大,握着香囊的手下意识收紧。
“谁?!”苻容敏锐地察觉到附近有什么人,但遍寻四周也没看见。
微风吹过,香囊上的流苏散开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