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敬亭跟尹子衿的关系是不为他人所知的。
尹子雪年幼时第一次开启血域,他正跟随父亲尹明哲及母亲骆沛霖在帝宫外等候信任殇国帝君和帝后成婚。
尹子衿的本意是尽可能瞒着其他人,自己想办法解决。
获得预知力后,他看到了尹子雪未来会发生的事,精神恍惚了很久才下定决心。
尹敬亭一开始确实没发现异样,一方面是尹子雪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毫不知情,另一方面是尹子衿隐瞒的足够好。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
“子衿,你的绷带渗血了。”
一次,他刚刚扶着尹子雪回屋躺下,换了新的绷带,结果伤口太深,稍微一动就开始流血。
尹敬亭发现了,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搭在对方肩膀上,盖住了背后的血痕,然后把刚刚进来正一脸怀疑看着他们的尹浥尘叫走了。
愣在原地的人摸了摸还带着热度的衣袍,看向后进门的尹明哲夫妇。
跟家主主母行了点头礼,在骆沛霖惊奇地注目下离开。
“这……子衿怎么穿了老大的衣服?”
“怕他着凉。”
相比于骆沛霖的诧异,尹明哲反倒格外镇定。
深知几个孩子的性格,尤其作为老三的尹子衿打小就很独立,只要能自己动手做的从不假他人之手。
所以,这种怪异的情况,只有一个最合理的解释——老大发现了什么问题,但暂时不方便让其他人知道。
尤其是不能让最容易担心的骆沛霖知道。
“……大哥。”安抚好怕黑的尹子雪,尹子衿抽了个空到尹敬亭的厢房。
手一挥,门开了,尹敬亭正襟危坐,似乎知道他今晚会来,“说说吧,你还有什么事没办法达成。”
开门见山是尹明哲的习惯,也是尹敬亭为人处世的准则。
与其绕着圈子听对方扯一大堆有的没的,还不如直奔主题,节省两个人的时间。
“大哥,这是我一个人的事。”跟尹家没有太多关系,所以,你也不必牵扯进来。
尹子衿知道自己的身世,也清楚未来会面对怎样的困境。
能少拉一个人下泥潭,就绝不向别人伸手。
“三弟,让我帮你。”借着月光,尹敬亭看到了尹子衿死死握着的手。
那么用力,那么痛苦。
被叫到的人身形一顿。
尹敬亭很少叫他三弟,两个人之间向来没什么话,可能是他本能抗拒融进尹家的性格在作祟。
尹敬亭知道,所以,他对这个弟弟的称呼带着些许疏离。
这种称呼,区别于尹浥尘咬牙切齿地拿自己二哥的身份想压尹子衿一头所以短促地叫他三弟;区别于尹子雪想得到尹子衿的关注所以甜甜地叫他三哥;更区别于尹暮远有些害羞内向地缓缓叫他子衿哥或者三哥。
如今,尹敬亭这么语重心长地六个字,敲的尹子衿头懵。
“大哥,我想培养一股能保护四妹的势力。”
“好,除此之外呢。”
尹敬亭似乎格外有耐心等着尹子衿把心结一点一点说开。
后者看了眼尹子雪休憩的地方,似乎不愿过多开口。
“四妹知道你的心意么。”
——!!!!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句话挑明,不仅变相承认了尹子衿不是尹家人,更是把他对这个弟弟多年来的观察一并点破了。
他不傻,作为尹家老大,几个弟弟妹妹那点小心思还瞒不过他的慧眼。
所以,尽管尹子衿隐藏的再好,甚至偶尔会刻意拉开他和四妹的距离,但眼神流转,以及下意识想维护四妹的手是骗不了人的。
尹敬亭看的出来,尹子衿在麻痹自己。
三弟的想法不难猜:有些情意,或许逃避了就能消失。
尹敬亭对这种做法非常不赞同,先不说尹子雪因为尹子衿有意无意地疏远开始多愁善感,连尹子衿自己也开始出现各种问题。
像前两天的血痕,他不是第一次看见了,之前没太在意,想着是三弟被派去出了什么任务,毕竟父亲也有这方面的意思。
可通过一段时间的探查,尹敬亭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三弟看四妹的眼神,虽然克制,但偶尔,只是那么几个瞬间,在尹子雪偏头听其他人说话时,他的眼神会异常温柔,带着莫名的情意。
那种眼神,父亲看母亲时也有。
那是种特殊的,不属于兄弟姊妹间的感情。
“……我们之间,不是大哥想的那样。”把手背在身后。
此时,他还没有成为山海阁主,还没有修炼成后期遇到莫子晟时的波澜不惊。
尹敬亭看着低垂下头不愿多说的人,抛了个东西给对方,“三弟,直面自己才能解脱。”
摊开掌心,一枚精致的令牌出现在手上,“这是——”
“不要问。”迅速打断对方的话,“三弟,你想做的是,也是我们想做的事,所以不必一个人走的那么辛苦。”
尹敬亭知道保护尹子雪的这条路荆棘遍布,生死不由己。
追杀四妹的人,可不是从她改变女儿身才出现的,之前一直不间断有人上门刺探,都被尹明哲提前埋伏好的人伏击,或者被尹敬亭顺着线索找过去一窝端。
用力合拢握着令牌的手,“大哥,让你担心了。”
“三弟,我们今晚见面的事只当没发生过。二弟虽然看起来粗枝大叶,一旦发现你有问题,他会追着不放手。与其再拉一个人陷入泥潭,不如只搭上我们两个。”
要不然,尹府到最后或许一个人也不剩了。
自这次见面,尹子衿足足睡了一天有余,可能是心结解开,离想要做成的事更近一步,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而对尹子雪,她并不清楚三哥到底经历了什么,但至少哥对她再不像前段时间那么冷淡,说明一切都好,不是么。
看着表明平静,其实私底下暗流涌动的兄妹几人,尹明哲搂紧了有些疲惫的夫人。
最近各方不太平,尤其南国对殇国的敌意比先前更深,夫人作为武安君不得不出征讨伐,而他身为帝君的左膀右臂却不能在危机时刻陪伴骆沛霖左右。
这种无力,至少在敬亭和子衿身上不会发生,算是多了些许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