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杯不醉，向来只是一个虚数，一个形容词而已。
像沈辞面前这些高浓度的纯酿，又是混兑，尽管沈辞用的还是两年前的那种小杯子，但三杯便大概是一两的量。
741杯，算下来大概有二十四斤七两，别说是现在的沈辞了，便是十年前，他喝完也会进ICU的。
在沈辞毫无征兆的就哐哐哐的干了十几杯之后，沈雅就觉得情况有些不对，想要劝阻。
“哥你好歹吃点花生米吧！”
“吃什么吃，你就做好记录就行！”
因为是吃完早饭来的，他现在根本没有任何进食的欲望，冷冽的眸光落到那晶莹的液体之上，眼底满是疯狂。
第二十杯...
第三十八杯，一遍轮回已过，彻底淘汰了第一瓶酒。
第七十五杯，第二瓶也被彻底排除。
第一百一十一杯，第三瓶...
等到三百杯之后，沈雅看着神色间已经有些醉意，左手揉捏着眉心，右手却还在倒酒的沈辞，抬手压住了他倒酒的动作。
“干嘛？”
被酒液浸染的嗓音很是低磁喑哑，沈辞呼吸都变得沉重了许多，眼眸也有些发红，沈雅心中感觉很是不好。
“哥你这是要喝死你自己？”这已经十斤了啊！
“喝不死。”
沈辞揉捏着眉心的左手拿开了沈雅压在自己腕处的手，继续倒着，唇边勾出异常邪纵的弧度。
“还有，你哥我等的就是喝倒的那一杯。”
是不是只要真的喝醉了，再醒来时，看到的就是她了？
被酒意侵略过的大脑中不断循环着这一想法，也让他的行为愈加疯狂起来。
他向来没醉过，以往只是装过醉，但他也从没有喝过这么多的时候。
三百零六杯过后，第九瓶被排除掉，沈雅看着沈辞继续按照一比一的比例混兑着剩下的三十瓶酒，眉头一直紧锁着。
她可真是太了解她哥了，疯得要死。
四九城这个地方，世家贵族云集，而沈辞，自幼父母双亡却能在那般漩涡中立足，无人敢惹。
他凭的不是那空空如也的沈家壳子，只是自己的疯劲儿。
疯子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聪明的，而又不守规矩，行事放纵的疯子。
四年时间，他端了一整个组织极其严密、行为又极其恶劣的犯罪链，用极端的方式自己给父母报了仇，凡是知道内情的人就没有不震惊的。
更是不少人都明白过来，这个人疯起来简直不要命，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后来他洒脱的从黑暗中脱身，慢慢的修身养性，虽说不再如年少时一般冲动，但也做过一些狠绝的事，只是不可与曾经的血腥疯狂同日而语罢了。
但在今天，沈雅才仿佛又看见了当年的那个沈辞，拥有着为了回到那个世界可以不顾一切的疯劲儿。
所以，她嫂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值得他哥这么拼命呢！
从未得见过沐元溪一面的沈雅很难想象，她仅有的印象也只是沈辞所描述的那些。
但从他的只言片语之间，沈雅便可以看出沈辞对她的喜欢。
因为她哥喜欢，所以她不阻拦，但她却也不可能让沈辞这么无止境的消耗自己。
“哥！五百零九杯了！你不能再喝了！”
沈辞已经有些晕了，脑子里同时蔓延着一阵阵的斧凿疼痛，偌大的环境中明明只有她们两人，但沈辞眼前却像是有无数的人一般。
好多个小雅儿，还有，好多个他日思夜想的人。
美艳而又骄煞的容颜在眼前模糊移动着，深邃的墨瞳中漾着温柔眸光，重叠在了一起的高挑人影正在一步步朝他走近。
“沐元溪...”
破碎而不成音的音节从水润洇红的唇瓣中泄出，沈雅听不太清。
她皱着眉想要夺过沈辞手中的酒杯，但却发现，尽管他的手腕已经有了些许的颤抖，但那酒杯却被他攥的死死的。
晃动之间，只有些许酒液倾洒而出。
弓着脊背的沈辞手肘撑在双膝之上，看着眼前的幻影伸出左手来，指尖都在隐隐的颤抖着。
似是想要触碰，然而那幻影却如泡沫一般一戳就碎。
“我得回去找她...小雅儿...我得回去的...”
沈雅半天没从他手中抠出那杯酒来，却也死死的压着他欲要抬起送到嘴边的手腕，抬高了些许声音。
“你就算要回去找她，也不急着这一天吧！”
剩下的可以下次接着来啊！
清冷的女声高呵着，沈辞晃了晃脑袋，视线略微清晰了一些，刚刚戳碎那个幻影的左手停滞在半空中，唇边溢出一声凉笑。
“等不及的，小雅儿，哥哥好想她啊，想她想得快要发疯！她养了中蛊的我将近一月，好不容易毒解了，大婚了，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我却回来了，为什么要这个时候回来啊！为什么...”
沈雅不清楚她们两人之间的过往到底是什么，但听起来就觉得很坎坷，再加上沈辞如今这般无状的样子，她竟莫名的觉得有些心酸。
她一向洒脱肆意的哥哥，原来也会为情所困啊，两个世界，这般遥远的距离，却不过在一杯酒之间。
但他找不到那杯酒，所以无所克制的试探，不顾一切的消耗，只为了找到那个曾经的意外。
意外意外，当意外发生的时候，它就不是单纯的意外了啊！
“哥，会回去的，你会找到她的，但前提是你得珍重你自己啊，你若是出了事，也许就真的找不到了...”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如此劝阻，见他微微沉默，沈雅又加大了些手上力度，同时继续说道。
“再说了你不是答应棠棠要带她摘枣子的吗，你是她舅舅，不能食言啊，棠棠还在等着你呢，哥，这或许是你最后一次陪她的机会了，你舍得她失望吗？”
沈辞额前的碎发已然散落在了眼前，遮挡着眼底的一片幽暗，染了醉意眸子微微抬起，正要看向满目忧心的沈雅，却忽而偏头咳了起来。
“哥！”
沈雅高声唤道，唰的一下站起了身，上前来拍在了他的脊背上，嗓音间充满了惊惶与忧虑。
沈辞左手微微示意她自己没事，只是气息有些不顺而已。
“你松开，最后一杯，哥顺顺气。”
略有些虚浮并且极度沙哑的嗓音飘入沈雅耳中，她没有松手，整个人都要被气笑了。
“你用这个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