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去年开始,找不到工作,被动下海求生的人越来越多。
而这个年代,商海里的生态环境还是很美好的。
蓝色的海水清澈见底,全是鱼虾螃蟹。
除了一些天然的恶礁激浪,没有多少大鱼吃小鱼的见血竞争。
只要不怕吃苦,所有的海洋生物想吃饱饭,是很容易的。
哪怕修鞋、修车、配钥匙、补衣服、修钢笔、修手表、磨剪子磨刀、蹦爆米花,也能发发小财。
殷悦的同学和街坊邻居中,都不乏下海经商,鼓捣生意已经有所斩获的人。
但这年头挣小钱容易,要想把生意做大,挣大钱就难了。
最大的障碍,最受困扰的问题,其实就是资金的匮乏。
银行的贷款是绝对不会惠泽到小个体户身上的。
但经商的个体户们却经常会遇到由于缺乏资金,甜买卖看得见吃不到的情况。
或者是没看准的大批货色积压在了手里,缺钱周转的困难。
所以对资金有短期拆兑需求的个体户,不但大有人在。
而且碍于火烧眉毛,几乎都甘愿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利息。
只要肯把钱借他们用,能帮他们度过了这个坎去。
肯付出百分之十,甚至百分之十五、二十月息的人,并不少见。
说白了,在民间,钱是很贵的。
而殷悦的精明,就展现在她敏锐的看准了个体户对资金的需求,而且对放贷目标能做出最稳妥的选择上了。
她可不会随便就把血汗钱借给别人。
为了降低风险,她信奉一个原则——做熟不做生。
首先放贷只找做服装生意的人。
因为她自己是卖服装的,最清楚这行里的利润之大。
对找自己来借钱的人,她也容易分辨出,对方是否有选择服装的眼光和经营天赋。
其次,放贷的目标,还必须的是人品过得去,知根知底的熟人。
且有按手印的借条,营业执照正本做抵押和中人作保才行。
有了这些,欠债不还,就没太大的可能性了。
因为她毕竟有凭有据,能找着借钱人的根儿上。
哪怕借钱的人赔了。
但凡要点脸,还想把生意做下去,就不可能不认账。
最后她还会根据自己掌握的信息,对每个借贷者罗列信用度。
信用好,人品好的,生意做得好的,她可以多借。
利息也会相应渐少点,尽量发展成长期客户。
如果缺乏可靠性,她就少借,而且利息要的会高一些。
但再怎么说,她是不会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针对一个借贷者,哪怕再信任,关系再好,她顶多放贷自己资产的一半就到头了。
至于怎么和目标提及这种事?那太容易不过了。
现在是手里有钱的人才是稀缺资源,是完全的贷方市场。
殷悦只要找到这些做生意的人主动聊上两句,让他们知道自己手头挺宽裕,再留下个联系方式就足够了。
但凡生意人,就没有不想借鸡生蛋的,更没有抹不开面子一说。
一旦遇到了用钱的时候,第一反应就会联系她,提出借钱的事儿来。
总之,作为手有余钱的金主,殷悦完全居于有利地位,几乎是毫无风险的分享起改革初期的商业红利。
像她第一笔钱放出去就特别顺。
那次,是她借给了一个卖高跟鞋的初中同学五千块。
说是一个月,可其实二十来天,人家就还了。
百分之十的利,五百块顺利到手,同学还请她搓了一顿饭,表示谢意。
没别的,为了好借好还,再借不难啊。
然而这些钱还没在抽屉里搁上三天。
殷悦家隔了一条胡同的一个街坊大哥,又要奔花城进货去了。
这主儿过来问了殷悦一声,就又带上了这笔钱和殷悦刚开出来的一个月工资上路了。
其实一切挺顺利的。
但就因为带回来的东西太好卖了,这个街坊挣钱挣疯了,简直乐坏了。
一高兴,忘乎所以,居然回来后就把还钱的事儿给忘了。
等到殷悦找到他家来,这才想起来。
结果一个不好意思,借走了八千,直接给了九千。
多给了二百算耽搁几天的利息不说。
这主儿还让殷悦挑了两身衣服拿走,算是聊表歉意。
就这样,一笔笔的借出,一笔笔的收回,殷悦的本钱在一年里几乎翻了一倍。
再加上她仍旧每个月入手的收入,1984年春节前夕,她已经成了手握五万钱财的小富婆一个了。
尽管她比不上那些真正的生意人收获大。
但毕竟相当于她每个月都多开了一月工资呢。
可比放在银行那一年百分之五点七六的死期利息强多了。
所以完全可以说,她看到了一条很可能实现梦想的发财之路。
她深信,只要自己这么稳稳当当的做下去,继续靠智慧和信义细水长流的挣钱。
她就能突破头顶上的桎梏,拥有一番新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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