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酒蒙子)就好,别嫌我啰嗦,酒这东西,小酌怡情,痛饮伤身还容易误事。”听完陆杉的解释,董锵锵这才松开对方手腕。对普通朋友他很少这样板起脸说教,但对陆杉他总会不放心,生怕对方一不留神成为第二个老白。
“慕尼黑啤酒的色、香、味皆具极强的辨识度,称得上德国啤酒文化的代表之一,我也是想让锵哥尝尝好东西。来,哥,咱俩走一个。”陆杉说着再次举杯,啤酒在柔和的光线下泛起金铜色的光泽,深琥珀色的酒体晶莹剔透,映出杯壁上细密的水珠和空气中微微的湿润气息,
“我喝的慢,你随意哈。”董锵锵生怕陆杉跟自己较劲,垫话的同时端起自己的酒杯轻轻一磕陆杉酒杯,杯子轻碰的一刹那,仿佛把过去几年的躁动时光也一同碰响,瓶口堆叠的丰富雪白泡沫登时顺着杯壁缓缓淌下,走了不少路的董锵锵莫名的触景生情,张嘴抿了一大口。
酒入喉舌,酒体轻盈却不失柔滑,细腻的泡沫瞬间在舌尖绽放,仿佛轻柔的羽毛划过唇齿,温润而清爽。啤酒本身口感圆润饱满,麦芽的香甜和微苦的啤酒花恰到好处的交汇,既有厚重感,又不失清爽的尾韵,特别是回甘中夹杂着的轻微苦味更是令人回味无穷,让他情不自禁想起以前的日子,明明过去没多久,却像是久远以前的事。
“唔,跟汉诺威和特里尔的啤酒确实都不一样。”
“锵哥慢点儿喝,这酒后劲儿大,我第一次是下午喝的,结果晚上才上头,后半夜吐得稀里哗啦的,不过吐了几次后酒量就上来了。”陆杉喝的比董锵锵多,啤酒沫在他嘴上留下一圈啤酒胡。
“哈,刚还说不是酒蒙子,让我抓现行了吧?”董锵锵打趣道,“打工注意劳逸结合,具体什么工?说来听听。”
陆杉面有得色:“上午在巴伐利亚发动机制造厂股份有限公司,下午在啤酒厂,有时全天都在酒厂。”
第一个名字太绕口,冷不丁一听董锵锵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才意识到陆杉说的是什么。
“我去,你在宝马?可以啊小子,牛!”
陆杉说的公司正是宝马的全称,而宝马总部恰恰就在慕尼黑。
“嘿嘿,听着高大上吧?其实小时薪也不低,要不我也请不起你吃这些好的,”怕董锵锵会错意,陆杉急忙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哈锵哥,请你我心甘情愿的。”
“知道,这工你自己找的?”
“本来是蓝姐一个同学的,结果那男生临时回国,这工就落我头上了。”
“能做多久?”
“第一份合同是三个月,说如果做的好后面可能还会签第二份,我私下问过带我的德国人,他觉得我问题不大,主要是有驾照的中国学生本就不多,语言没什么问题又能稳定工作的就更凤毛菱角,德国学生倒是不缺驾照,但一到假期他们就没影儿了,工厂反而更喜欢我这样的中国学生,随叫随到,任劳任怨。”
“像你这种打法,签证上的打工时间够用么?全年不就一百八十个半天的合法打工时间么?”
陆杉挠头道:“今年肯定够,上半年忙预科那些考试就没怎么打工,所以(打工)时间基本还是满的,这次能这么顺利一口气找到两份工我也没想到,但找到了也不能不要。目前税率最低的一级税卡的额度我已经全用光了,只能用税率最高的六级税卡缴剩下的,虽然高得离谱,但没办法,该用也得用,等六级也用完了就得再想其他办法,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我)也顾不过来,也许等这两份打完了又找不到其他工了也未可知,就不杞人忧天了。”
陆杉说完再举杯,董锵锵跟他碰了一下,明知故问:“具体在里面都干嘛?坐办公室?”
“我倒想呢,过去这两周除了在车间里拧螺丝,就是搬轮胎这种苦力活,虽然有工具什么的,但很多地方还得用手才稳妥,唯一轻松的就是在里面开着叉车装卸货,说起来还得感谢白总当时肯借我钱让我学车,结果驾照下来我一个团没带就跑了,钱也没还完,哎,我对不住白总……”
董锵锵这才明白他脸上的油渍和疲态是怎么来的,安慰道:“别往心里去,你离开汉诺威也不是为了游山玩水,他不会介意的,打工累吧?”
陆杉点点头,脸上却是不以为然的云淡风轻:“说不累是假的,有几次干到快下班时别说搬不动轮胎,连电钻都拿不住,更别提干活了,但咱不是年轻么?我姐说我太娇气,年轻人不能怕吃苦,应该主动适应环境,这样等到边上课边打工才不会受不了,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毕竟累归累,比汉诺威那边挣的多多了,汉诺威除了大众,真没什么像样的打工机会,可能也就每年的工业展览会和机场那边有些零工。我在那边的大众也打过短工,坦率说没这边儿累,但小时薪不如这边高也是实情,我现在理解为什么全德的中国留学生一到假期都喜欢一火车一火车的往这边儿跑了,除了你和白总这种搞旅游工作的,估计想找像样的工、想有稳定的收入,最后还得找这边的大厂才行,反正只要有钱赚我就不觉得苦,也没啥好抱怨的,没钱才苦。”陆杉说着说着眼圈微微泛红,似乎触动了心事,连着猛灌了几口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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