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秋从自己提的竹篮底部摸出一柄只有两寸长的小刀,这是灶间平时剥蒜皮的,她临走时随手带在身上。
有刀在手,心里的慌乱也安定下来,紧跟着赵小六也踏上小路。
他们一进来,呱噪的蛙鸣就停下,等人走过,又才大唱起来。
听着这蛙鸣声,王三秋也能判断出自己前后是否有人。
就这样在苇丛中停停走走,王三秋努力想听清楚蛙鸣的变化,在进入最深处时,前方的蛙声全部突然停下了。
“小六哥,等一下再走。”王三秋压低声音,蹲下身来,目光在昏暗的芦苇荡中搜寻着。
“怎么啦?你听到什么?”赵小六抱着背篓也蹲下来,疑惑的打量周围的一切。
旁边芦苇丛诡异的宁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王三秋心都攥紧了,好在时间不长,又有蛙鸣响起,草丛中小动物恢复窸窣跑过的声音。
她刚刚好像听到一声短促的闷哼,见蛙声重起,以为只是自己错觉,心里虽然怀疑,还是不敢再多停留。
王三秋重新站起身,对还有些茫然的赵小六道:“小六哥,我们一口气跑过去吧!”
“这里总共也就十里路,依我的意思早就该一路跑过去,我发现你现在怎么比以往胆小怕事了,连几声蛙叫也要蹲下来听半天……真是的,难道你穿上裙子就真的变成女人了?”赵小六对王三秋这一惊一乍的非常不满,忍不住抱怨着。
“闭嘴,快走!”王三秋心里并不轻松,只感觉额上冒汗,此时也不觉厉声呵斥道。
“哎哎!说你胖还喘上了,又开始凶人!我现在要整理一下再走,背带好像绞住了。”赵小六整理起背带,慢慢走着。
“闭嘴,你这个鸭婆,先提着背篓走出去再说。”王三秋索性直接越过他,不看四下草丛,也不管蛙鸣与否,一路小跑着冲出芦苇荡。
“哎哎!等等我呀!”赵小六见王三秋居然真的跑了,赶紧将背篓往背上一甩,急忙也追着跑出芦苇荡。
在他们身后的苇丛深中,一个头缠灰巾的男子正将手上晕厥的人慢慢放回地上,刚刚他一棒将第一人打晕时,已经惊动第二人,就在那人即将转身逃跑,他扑过去一记手刀劈在脖颈上,还是发出了声响。
幸好王三秋在听到蛙鸣停止时就不走了,否则定会看见这让人惊恐的一幕。
那人屏息以待,周围蛙声再起,很快听到王三秋和赵小六斗嘴跑过,他才暗松一口气。
等到四下蛙声起伏,这才抛下已经昏厥的两人,重新潜进芦苇丛。
片刻后出现在小路的另一边,远远的能看见正跑开的人影。
眼前是一片开阔江滩,远处有星星点点的灯光,那里就是临桐县城的码头。
他不由摇头苦笑,自己恐怕是中邪了!
尚身处险境,前途未卜,就又去搅和别人的事。
可放任不管,他又做不到。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真正留意这个女子的?
跳江、讨债、流言蜚语都显露出来这只是一个山镇的粗俗女子,可她独自闯进赌坊逼人发誓,继而全身而退,这种难得一见的有勇有谋让他生出好奇心。
随后的种种,他看见的是一个依然穿着灰扑扑男装,却如同春天野地里发芽抽叶、勃勃开花的女子。
有她在,王家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街上流言对看似软弱的父女产生不了任何伤害,王家在变好,有人开始替她说话。
就连自己看见那个肆无忌惮在街上跑来跑去的身影,也不再有厌恶,只感觉那是希望和明天。
看见她笑,他也想笑。看到她闯祸,他只感觉有趣。就连肉铺门口那些闲言碎语,他听到都是如此生动鲜活。
他相信自己站在这里,只是同情王大财,不想那个可怜的老头刚刚好转的人生被人毁去,一定是这样的!
自己是京都的花云楼,是摄政王身边的内廷侍卫,是皇帝苦心经营埋下的暗子。
是善长轻身术和小刀诀的死士,是飘荡在刀口下的游魂,是过了今日不问明朝的野鬼,居然也多管闲事来了!
现在还鬼使神差的跟到这里,清除那些对她有伤害的人。
出于本能的习惯和安全考虑,大余渡上的细微变化他都会放在心上,每天肉铺前的女人们闲谈时的只言片语会提供足够信息。
蛮牛找人寻仇的事他已经全部知道,这半个月来他一直在王家周围暗查。
王三秋要进城给了那些人机会,也给了他机会。
这才半路跟随那几个人上船,为防止被人识出,上船就在舱门外装睡。
就连那个给歹人分酱料吃的蠢丫头站在自己面前,也没有察觉出来。
本想看看会在城里什么地方下手,谁知道居然是用木堵江,在半道就动手。
此时对方有三人,王三秋无论是走是留都在他们的手心里。
其实自己装着巧遇就可以轻松将她带离危险,至于那个像麻杆一样的赵小六……没有将他计划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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