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宋程迎立刻变脸,“明天,明天再走!”
他拉住沐离绍恳求道:“乾元葫芦三天才能打开,今天只是第二天。”
沐离绍一根根掰开他攥着自己袖子的手指:“急什么,他们也要明天才能发现。”
这时,窗外有人喊道:“副帮主!”
沐离绍急躁地吼道:“什么事!”
外面那人战战兢兢地道:“南境王府下了通缉,要平金帮天黑之前撤出南境,永不许再入南境一步!”
沐离绍顿时傻眼了,他没有料到沐离克竟然把事情办砸到了这个地步:“帮主在哪儿?”
外面那人道:“正在抬往客栈。”
“把帮主抬到这里来。”沐离绍决定孤注一掷地做一场豪赌,“让所有人都到这里来!”
宋程迎大惊:“不行!这样一来,出了事情他们第一时间就会查到是我这里!”
沐离绍回手掐住他的脖子:“你最好别多事,按我说的去做。”
不一会儿,浑身红彤彤一片的沐离克被抬到了怀恩堂。
“你们必须赶紧离开南境。”宋程迎平生第一次威胁人,“否则我不会救她。”
“救不救随你。这么蠢的帮主活着,平金帮也要毁在她手里。”沐离绍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我有信心也有这个本事做得比她好。”
他再一次说:“把钥匙拿出来,别让我们费工夫找。”
宋程迎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我不会给你的。你们离开南境,从别的据点再去你们要去的地方。”
沐离绍也懒得再装了:“你是不是吃药吃傻了?”
他抽搐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用刀面哄睡婴儿似的轻轻拍着宋程迎的脸颊:“如果可以,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集结?”
“平金帮各个据点之间的传送阵都是相互对应的,不能更改。”
说到这里他愤恨地踹了旁边的椅子一脚,发出哗啦一声刺耳的响动:“这老掉牙的破阵,废了老子多少事!”
“钥匙拿出来!”
宋程迎倔强地摇头:“不行。静怡她被发现就没命了。”
沐离绍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她现在已经没命了。”
“不!”宋程迎拒绝听他再说下去,“她只是生病了!”
沐离绍忍住把匕首割下去的冲动道:“当年老匹夫把那东西接种在她身上,确实让她的身体保存了一段时间。”
“但是,现在那东西已经不受控制了。”
“可以控制的,乾元葫芦已经种下去了,就快好了!”宋程迎反驳。
“好。”沐离绍觉得自己和他说不明白,“你去守着你的葫芦,把钥匙给我,我告诉你一个速成的法子立刻就能长成。”
“如果你不交,我们也能自己找。”他把眼睛看向窗外,“顺带送你和你的徒弟去见冥王。”
“你们两个死了,她也会被发现。”
“我凭什么信你?”宋程迎狐疑地看着他。
沐离绍好笑地问:“我骗过你吗?”
宋程迎沉默良久,脖子上突然一痛。
沐离绍道:“帮你清醒清醒,想好了吗?”
“或许,我该送你的宝贝徒弟下去先看看她?”
“不!”宋程迎慌了,他迟疑了一下拿出一个盒子丢过去。
“什么方法?”
沐离绍满意地打开门,叫所有人跟着他通过那条长长的隧道来到洞穴里。
“你还没告诉我是什么法子!”宋程迎追问。
沐离绍的眼睛在一旁昏迷的桃夭身上停住了:“你可没跟我说这里还有一个捉妖师。”
宋程迎支吾道:“这是个意外。”
沐离绍笑了。
他把地上的浅土坑上的土扒开,下面是一个青铜的盖子。
拿出盒子里的钥匙按上去,盖子缓缓打开,沐离绍指挥所有人依次走下去。
“求你了,告诉我是什么方法?”宋程迎卑微地望着他,“是什么法子?”
沐离绍像是一只逗弄老鼠累了的猫,玩累了也就不稀罕了。
他指着地上那棵藤道:“用一个人献祭。”
说着用手在脖子上比了一下。
宋程迎像一棵饱经风霜的花,终于经不住严霜的摧残,凋谢了。
他颓然坐在地上,两个眼睛空洞地望着已经盖上了的铜盖,傀儡似的把土重新覆盖上去。
土里面丢着一把匕首。
那是刚刚沐离绍离开的时候特意丢下的。
那匕首的冷刃现在正在地上泛着光,就像刚刚沐离绍临走时留下的那抹冷笑。
宋程迎和匕首相对坐了很久,直到笼子里的触手伸向那柄匕首。
他立刻清醒过来一把抢过匕首,哀哀地看着笼子,终于默默地走到了乾元葫芦的跟前。
还沾染着草药味道的袖子里的胳膊还算强壮,这样看上去普普通通的一双手救过的人他自己也数不清了。
而现在,一柄匕首将给他这一生的功过留下一个结论。
在他的人生上留下一篇血色的结尾。
握着匕首的手颤抖了。
宋程迎闭上眼睛,将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忽然身后的铁笼猛地摇晃起来,他慌张地睁开眼睛,眼看匕首已经刺中了一条触手。
黑色的液体滴滴答答地流下来,在地上洇开,把匕首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宋程迎号哭着扔掉匕首,抱着那条受伤的手臂恸哭失声。
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以至于没有看见匕首掉下的时候被一条触手在空中一挡,斜着飞了出去。
血腥气在洞穴里飘荡开来。
宋程迎抬头看去,桃夭的心口上正插着那把匕首。
“不,不是的……”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手脚并用地爬过去,跪在桃夭的身前抖着手查看她的伤势。
没用了。
宋程迎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柄匕首,一刀正中心脏,眼前这个人已经没救了。
“静怡……”他声音嘶哑干涩,“我……”
“杀人了。”
怀恩堂的宋大夫,一生行医救人,从没有害过人。
他之前从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亲手将自己的信念打碎。
身后的铁笼再次摇晃起来,宋程迎神情木然地回头,用他已经全然失去神采的眼睛望向虚无空洞的黑暗。
他伸出了手。
桃夭安静地躺在乾元葫芦藤旁边,心口上已经不见那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