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穿着崭新的衣裳,坐在凌辰怀里歪着头看她。
是了,早该想到是这个东西!
静怡站直身体,把滑到肩膀下面的衣服拉起来。
她正色道:“你找我到底是做什么?”
阿澈晃着两条小短腿道:“你还记得当年的南天柱吗?”
静怡忽然整个人一僵,像个人偶似的瞬间失去了生气。再开口时已经是另外一个声音:“你到底是谁?”
“我也正有此问。”竺嵬熙从门外走进来扫了一眼苏静怡,“你又是谁?”
三个人就这么静静地保持着一种奇怪的平衡,仿佛在赌谁先开口就会输似的。
阿澈嘻嘻地笑起来,它跳到地上,站在中间看看左边的苏静怡,再看看右边的竺嵬熙。
“你们两个竟然看不出来对方的底细吗?”
静怡道:“你身上的气息……你是从妖界来的。”
这下换竺嵬熙暗暗吃惊,这人竟然能看出自己的来历,再听这声音,当真十分耳熟。
凌辰笑了:“古神,你也比当年差远了。”
这是竺嵬熙第二次听到他说话,但更让他惊讶的是对面站的这个女人。
“你身上的气息,明明是九尾狐……”竺嵬熙摇头,“不对,这具身体还是人。”
古神拍了拍自己的身上,笑道:“这副身体,实在是不中用。”
“你们妖类的身体倒是更合我的胃口。”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爆发出贪婪的目光,向竺嵬熙笑了。
阿澈激动地拍掌,在原地蹦蹦跳跳地转了个圈:“这具身体可是很难得的哦。”
“古神,你面前的这位可是现在的妖王!”
古神背后滴着黑色粘液的触手缓缓蠕动,像是又多长出了几对手臂,在空中扭动着生长:“你想在我吞噬他的时候做些什么?”
凌辰摇摇头,摊了摊手,表示没有什么想法。
阿澈也跟着道:“这是凌辰送给古神的见面礼啊。”
“一具,新的躯体。”
竺嵬熙目光凛然看向凌辰:“你这么做,不怕我先杀了你吗?”
凌辰依旧是摇摇头,继续摊手。
阿澈连忙解释道:“妖王不要动气,你面前的古神并不是他的本体。”
“但是仍旧有很高的法力,如果你吃掉他的话,会有很大的提升哦。”
不止是竺嵬熙,古神也跟着愣了:“你这是要我们两个残杀,你好从中得利?”
阿澈摇摇头:“凌辰他不过是个傀儡师,既不修炼法力也不是捉妖师,能够从二位身上得到什么呢?”
“只是想和二位交个朋友罢了。”
“交朋友?”古神忽然笑了,“有意思,我活了这么久,第一次见你这样交朋友的。”
竺嵬熙挥袖转身就走:“无聊。”
古神却显得十分感兴趣,背后一只触手忽然出如闪电,夹着雷霆之势向他卷去。
竺嵬熙回手一抓,纤长的手指已化作指节嶙峋的利爪,朝着古神的触手抓了下去。
凌辰一直厌厌的眼神立刻亮了起来,好一个欲取先予、后发制人!
古神显然没有想到他会来个回马枪,动作略慢一拍被削下一小块皮肉去。
那黑色的血液混着粘液滴滴答答地落了一道。
竺嵬熙脸上露出野兽舔舐鲜血才有的兴奋神情,他缓缓张开握着的手掌,之间上面一块带着一块吸盘的触手断肢尚在蠕动翻卷。
古神的血是烫的,连同他的血也被点燃沸腾起来。
这感觉……是饥饿吗?
竺嵬熙自己也说不清,他有一种只有把这块黑色的烂肉吞下去才能满足的错觉。
那血……是香的吗?
竺嵬熙不受控制地闭上双眼,吸入肺里的血气逗引着他的肺想要膨胀得更多。
是贪婪吧。
他用力地深深地吸气,连发丝都跟着颤抖。
忽然手上一轻,他猛地张开眼睛,手心里空空如也。
地上也是干干净净,刚才的血肉全不见踪影。
而古神背后的触手正在缓缓缩回背里。
一点痕迹也没有,难道是梦?
凌辰笑了。
像是看了一出滑稽戏,又或者看了一则醒世言。
阿澈看着怅然若失的妖王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掌心,不由惋惜:“就只差了一点。”
“妖王刚刚在犹豫什么呢?只要再快一点。”它晃着脑袋叹息,“遇事不决。”
古神却笑道:“你非得要看到我受伤才开心?”
凌辰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阿澈代为回答:“你刚刚没有受伤吗?”
竺嵬熙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要干什么。”
“我没兴趣。”
古神却在他背后叫住他:“妖王难道就想这么走了吗?”
竺嵬熙瞳孔骤然紧缩,他挺直的背如一面盾牌,随时准备迎接对方的突袭。
可是古神却没有偷袭他:“宋程迎和那孩子要回来了。”
阿澈好像犯了错的孩子似的道:“啊,那我们深夜拜访他的妻子,是不是不太好啊?”
凌辰点了点头。
阿澈忽然跑过去拉着他的手就跑:“那还要等着人家男主人来打吗?”
屋里只剩下竺嵬熙和古神。
竺嵬熙依旧没有转身,高傲地用背对着这个劲敌:“我想,你不会就这么听他的话,来杀我吧?”
古神不由得嗤笑:“谢谢你的信任,虽然我也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得来的这份自信。”
他和衣而卧:“不过,今天确实不适宜,他们已经进大门了。”
竺嵬熙抬脚便走,古神却再次叫住他:“不过我知道你了。”
他顿了一下恢复了静怡的女声:“出去把门带上。”
街上三两成群的人正结伴归家。
花灯会结束了,那些灯依旧亮着,直到里面的蜡烛自己燃尽。
竺嵬熙避开行人,御空而行。
凌厉的冷风刮过他的鬓角,依旧止不住冒出来的汗珠。
他在后怕。
自从出生以后,他很少害怕过。
古神当真如传说中一样可怕!
刚刚在闭眼的时候,古神完全有能力击杀自己。
而自己却沉沦在古神的陷阱之中。
更可怕的是,到此时此刻那股香气仍旧挥之不去,仿佛扎根在了自己的身体里。
他打了一个冷颤。
那哪是血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