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个妖、小个妖,妖妖不同。
白药丸、红药丸,丸丸治病。
秋萍萍就像一个勤劳的田螺姑娘,每日里天没亮就已经出现在药房,月亮升上来才回去睡觉。
自己压榨自己,也是很用心在悔过了。
葱郁的竹林旁有一座不起眼的小药房。
竺嵬熙的宝座也从水晶宫搬到了小药房,坐的地方也从王座变成了小马扎。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还算是和蔼可亲。
毕竟那个撵药的程序,他也没少出力。
“没想到你做饭和炼丹没什么区别嘛。”
这话要是放在从前,虽然事实如此,但秋萍萍一定当场原地爆炸。
但是现在,她竟无从反驳。
想想,竟然还有点夸奖的意味。
还真是微妙。
“为什么要做两种药丸?”秋萍萍把一箩筐白色药丸和蓝皮妖精一起抬到门口。
竺嵬熙双眉一展,撇嘴道:“被收入博物志的,遭雷劈的,被刀剑砍的……”
“这么多种病症,要是放在人界,不知道要开多少种药来。”
他随手捻起一颗朱红的丸药丢进嘴里:“不过让你做了两种,就知足吧。”
秋萍萍回头蹙眉道:“那为什么外面的那些妖都吃这一样的白色药丸,却只有你自己是吃这种红色的?”
竺嵬熙走到一旁窗下的旧湘妃竹的摇椅前坐下,拿着把生活用的被烧掉一块的芭蕉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我喜欢这个颜色。”
还真是任性啊。
秋萍萍无语。
外面奇形怪状的众妖们已经排好了队,一个挨着一个地走到近前来领药丸。
秋萍萍就一颗一颗地放到它们手里。
还有哪些没有手的,秋萍萍就直接投喂到它们嘴里。
一只筐子很快发完,竺嵬熙那边小碗里的红药丸也吃完了。
“它们都是一人一个,你可好,一人吃一碗。”秋萍萍凑近了观察他的两只鼻孔,“你们妖补过了,会不会蹿鼻血?”
蓝皮妖精见状大笑:“不会!大王前日里还在吐血!”
竺嵬熙脸色铁青,他的英武形象啊!
蓝皮妖精高亢的笑声被一记眼刀斩断,悻悻地提着筐子走了。
秋萍萍扭着手指像个被罚站的孩子:“那你现在好点了吗?”
竺嵬熙眯起眼睛嘴角上扬,忽然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往怀里猛地一拉。
秋萍萍猝不及防被带倒,摇椅猛地一沉,瞬间失重下她下意识死死抓住手边的东西。
竺嵬熙的声音从她头顶上传来:“娘子,你在关心我吗?”
秋萍萍翻了个白眼看上去,入眼是他憋笑通红的脸。
她对他的恶趣味和这恼人的嬉皮笑脸很是厌恶,挣扎着要爬起来。
奈何这摇椅你动它也动,纵然竺嵬熙根本就是摊着两只手不理会,她自己也不争气地没爬起来。
正在两人一椅陷入胶着困战之时,一个女声在门外道:“大王,你在吗?”
秋萍萍扭头看去,只见一个身姿窈窕的美貌女人在门前看着她愣了一下,一双媚眼中满是愤怒和震惊。
“别,别误会!”她用力一扭滚到地上,好似一个从桌上跌落的地瓜。
“大王,妾是来探伤的。”女人颔首垂目,任是秋萍萍看去,也觉得楚楚可怜,让人心疼。
竺嵬熙伸出去拦秋萍萍的手捞了个空,不耐烦道:“谁放她出来的?”
外面两个做侍女打扮的小妖踮着脚小跑进来噗通跪下:“大王,奴婢该死!”
“准了。”
冷酷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两个小妖慌忙磕头如捣蒜:“大王饶命!”
竺嵬熙冷冷道:“来啊,如她们的意。”
“拖走给蛊雕送去。”
外面立刻又进来两个小妖,拔萝卜一样扯着拼命挣扎的两个侍女往外走。
“娘娘!娘娘救救奴婢!”侍女们疯了一样的喊,手脚变做利爪插入泥土中,托出五道深痕。
竺嵬熙冷声道:“蘅姬,你还不走?”
“大王,妾在。”仿佛被什么触动,她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仿佛刚刚站在这里的只是一尊蜡像。
“大王是在呼唤妾吗?”
竺嵬熙一脸厌恶:“回你的寝殿去,不要乱跑。”
那两个侍女已经被拖到了门外,爪子在木头门框上发出哚哚几声,留下几道深刻的抓痕。
“娘娘!大王!饶了奴婢吧!”
声音凄厉,悲绝哀怨。
秋萍萍轻声道:“我随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你能不能先饶她们一次?”
“听着怪可怜的,弄明白了再罚不好吗?”
“好!”
干净利落。
竺嵬熙忽然笑道:“这可是娘子第一次求我呢。”
变脸这么快的吗?
秋萍萍疑惑了。
等等,这怎么变成自己求他了,这不是他们妖界自己的事吗?
“还不过来谢过王后?”竺嵬熙转头厉声道,“看不明白是谁救的你们?”
那两个侍女赶紧手脚并用地爬回来,跪在地上一顿猛磕。
声音都颤出了几个调子:“谢大王,王后的大恩!”
竺嵬熙这会儿心情似乎好了很多:“还不带着你们娘娘赶紧回去?”
那两个侍女登时爬起来连搀带拖,把个蘅姬拽出去了。
“刚刚那个,是你的妃子吧?”秋萍萍看着门边问。
“是。”竺嵬熙答,“就是各族送来联姻的。”
想不到那样漂亮的一个人,竟然是这样的命运。秋萍萍感慨道:“想不到不光是人界,妖界也有联姻一说。”
竺嵬熙笑道:“何止人界、妖界,六界之间都有联姻。”
“她和你联姻,这辈子就不能嫁给别人了吧?”
竺嵬熙好笑道:“那是自然。”
“那你可要对她好一点啊。”秋萍萍有点伤感,“她这辈子就只能跟着你了。”
竺嵬熙却冷哂道:“跟着我的多了,都对她们好,我好得过来么。”
“那怎么一样,妖是子民,她可是你的妃子。”秋萍萍说,“在人界叫做夫妻的。”
“在人界也不叫夫妻。”竺嵬熙板过她的脸认真道,“和我做夫妻的,只有王后。”
他畅然笑道:“傻瓜,她这种叫妾。”
“像她这样的,我现在有三百多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