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嫁了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还有一个懂事的儿子。”秋萍萍说,“他家是南境最好的医馆。”
苏有山听了心下安慰:“这就好,这就好。”
看着他反复念叨着这两句话,秋萍萍不忍心告诉他现在南境已经被妖族攻陷,很有可能已经不复存在的事实。
“有机会你们要多亲多近。”沉默良久,苏有山万分不舍地看着女儿说,“爹是出不去了。”
他悲哀地说:“这里危险,我送你们走吧。”
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陆元丰一眼。
陆元丰想起刚刚拳打老丈人的“英勇”行为,脸上臊得慌,恨不能找个旮旯躲起来。
但环顾四周,周围都是茫茫衰草,连块大点的石头都没有。
更别说能躲避的地方了。
“走,爹送你们回去。”也许是因为在魔界的时间太久了,多年的辛苦和孤独让这个男人的脸上已经不习惯带有表情。
苏有山们层层叠叠地把秋萍萍和陆元丰围在中间,浩浩荡荡地走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
秋萍萍被裹挟其中,看不清周围的景色。
能看到的只有头上一片青天。
暗青色的、暮色沉沉的天空。
“到了前面我就不能再送你了。”苏有山停住了脚步。
秋萍萍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眼前是一座雪白的桥。
仿佛用雪堆砌而成似的,在这幽暗的世界里突显出一抹亮色。
苏有山脸上终于挤出一丝不舍:“一路小心。”
秋萍萍点点头,她相信只要自己开启过一次魔域,那么以后也一定可以的。
现在要做的还是去看看那个和自己有着血脉亲情的姐姐,然后就可以回来这里陪爹爹。
她回首向苏有山告别,目光中都是少年人才有的对未来不假思索的相信。
“爹,我去找姐姐,然后就回来。”
苏有山们只能站在原地,目送她的离开。
秋萍萍和陆元丰踏上那座白桥,向前一直走了很久,仿佛都没有尽头似的悠长。
桥下被浓雾遮蔽看不清,而两侧则有着不同的景象。
终于,前面出现了一扇朱红的大门。
门上的兽首看着他们两个走近,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的飞快。
秋萍萍抬起手来,正愁推哪里好,只见那门竟然自己开了。
兽首假装没看见他们似的闭上了眼睛,门在他们身后渐渐合拢。
“我们这是,回来了吗?”
看着眼前满地疮痍,秋萍萍明知故问。
当然是回来了。
这不是遭受了妖兵洗礼的南境吗?
那些满是倒塌房屋的街道她曾经提着食盒一条街一条街地送过菜,门窗破碎的店铺她无数次地光顾过。
眼前的这些颓败景象无一不在提示着她,妖族给这里带来的灾难。
“我要先去南境王府。”
秋萍萍心急如焚。
她只希望王府的府兵足够强悍,能够把那些妖怪挡在外面。
但是怎么可能呢?
王府的大门左边的已经掉了下来,倒在几杆长矛上面。
地上到处都是干涸的血迹,还有被扯烂的盔甲。
坚硬的甲片散落一地,刀剑横七竖八地躺着,却不见一个人。
甚至连一个身影都没有看到。
丢盔弃甲?
笑话。
这词用在哪个地方都有可能,唯独在南境不可能。
陆元丰轻叹一声:“南境的人……”
“他们不会逃走!”秋萍萍斩钉截铁地说,“若是怕,他们早就离开这里或者投降妖界了。”
陆元丰没有解释,也没有和她争辩:“我是说,南境的人凶多吉少。”
秋萍萍当然知道。
看到如此情景还想不到这个,那真是太自欺欺人了。
但私心的期待战胜了理智,她还是在王府里大喊着希望能够找到活着的人:“祖母!郡主!”
可是没有人回应她。
整个王府里是一片死寂,一个人影都不见。
秋萍萍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出了门直奔萍安坊。
店里的东西早都乱成一团了,仍旧是没有半个人影。
“还好。”她却有些欣慰,“看来凌辰和尽欢应该还活着。”
陆元丰没有她那么乐观,但终究还是不忍心打击她,仍旧保持着沉默,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你知道吗?当初我和家里人走散的时候,也和现在一样。”秋萍萍说得好似不在乎一样,可陆元丰知道,她一定是伤心极了才说出这样的话。
“那会儿我也是一个人在街上走,没有一个人理我。”她笑着擦掉眼泪,“只不过那会儿他们都是活人。”
陆元丰轻轻捏住她的手道:“还有我呢。”
秋萍萍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但是也没有立刻就抽回手来。
他们默默地向前走着,城外更是惨不忍睹。
血和雪冻在一起,编成了红色的冰坨子,坚硬无比。
“无生剑。”秋萍萍一眼就看见了反射着阳光的长剑斜斜地插在地上。
剑身上的亮光刺得她睁不开眼,泪水一个劲儿地往下淌。
“王爷不可能扔下无生剑自己离开。”她说,“这剑是君王所赐,是荣宠也是信任。”
“王爷也不会扔下这座城不管,她一定是……”说到这里,秋萍萍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悲伤地回过神不忍再面对着那把名剑,却一抬头正好对上高挂在城墙上的孤单身影。
天寒地冻,唯独这具尸身还保存完好。
“郡主!”秋萍萍失声叫道,“是郡主!”
她呼唤系统:“小静,我要把她放下来。”
小静语声平静道:“你只能兑换你能使用的,我不能替你做任何事。”
秋萍萍顿时噎住。
陆元丰在一旁道:“我兑换一些神力。”
话音一落,云墙渐渐升起,陆元丰在上面点了几下,随后出了系统空间。
他左手一挥,挂住花如雨的箭杆随即断裂。
花如雨的身体瞬间坠下。
秋萍萍一声惊呼,张开双臂跑过去仰头望向半空。
陆元丰大骂:“傻子你不要命了!”
秋萍萍这时才看见上方有一层淡淡的金沙漂浮在半空里,托着她的身体缓缓落下。
“郡主,原来你和明将军成亲了。”
“恭喜你。”
秋萍萍笑着说,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婚服上留下一个个深色的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