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面上的歌乐声又起来了。
一身红衣,身材曼妙的女郎在台面上翩然起舞。
可终是这样,依旧削减不了观众们的八卦猎奇心。
女孩儿是没心情去理会这些的了,因为此刻的她心神早已被双脚上的疼痛占满,一下台就靠在柱子旁,冷汗涔涔,再也挪不动半步。
“姑娘,你怎么自己就下来了?”迟来的樱儿忙帮她抱过琵琶放下,将一旁备好茶水递给她,道:“刚泡的蜜茶,唱了这许久,想来喉咙也干了,趁热喝了吧。”
女孩儿朝她投去一眼感激的目光,接过蜜茶一饮而尽。
很快,蜜茶的疗效便显示出来了。
原本被脚底下的疼痛占据的她,胸口莫名地烧起了一团火。随着火焰的持续壮大,脚底下的疼痛很快便被压了下去,整个人逐渐变得麻木没了感觉……
后来的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
因为她疯了。
花楼里不需要一个只会大吼大叫的疯子,所以她被赶了出来,成了人人喊打的叫花子。
她还是会唱歌,在半疯半醒的时候,匍匐在人来人往的街道咿咿呀呀地唱着:
“……手把青秧插满田
低头便见水中天
心地清净方为道
退步原来是向前……”
只可惜,她的嗓音再也不如从前那般干净美好了。
模样更是狼狈不堪。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很长一段时间她的两只眼睛都是不对等的。左眼因为眼周充血而不得不眯成一条线,及腰长发被烧了一半,另一半则被尘土污渍粘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身上的衣服因被撕扯过,一边袖子没了,露出结满条条血痂的枯瘦臂膀。
她没有裙子,只有一条破烂的亵裤,裤裆上全是瘀黑腥臭的污渍。
特别是她那双发脓溃烂的脚。
从哪里发出的阵阵恶臭,更是让人对她避之不及……
“爷爷,爷爷!你说小女唱得好不好听?呵呵呵……”
有时她会对着空气傻傻地笑问着,那模样就像一个天真单纯的孩子急切地想要获得长辈的肯定,然而,空气并不会回答她的问题。
她之所以回去偷吃,是因为饿极了,又刚好闻到了附近有浓郁的香味,没忍住,就溜了进去,将酒楼里给客人准备的菜肴都糟蹋了一顿。
其实她也不是有意糟蹋。
她的食量不大,可都是她喜欢吃的,潜意识告诉她好吃的。
酒楼的老板娘是个泼辣娘们,这样的情况连续了好几天后,终于忍无可忍,做了一桌菜刻意伏击她。
见是这花楼出来的疯子,想起自家丈夫时常到哪里喝花酒,自然是气不过的,就把所有的气一并撒到了她身上。
女孩儿之所以会跑这么快,也算是一种本能吧!
她那双被脓疮占满,又被泥土尘封的脚早已经没了感觉了,可她的身体还是有感觉的。
受了痛,自然是要逃走的。
不曾想,刚跑出酒楼就跟一个老头子给撞上了。
更巧合的是,那老头子的形容装束,竟跟她那逝去的爷爷有那么几分相像,又为她解了困境,于是她就跟上了他。
梁笙则因为身体上的不适,急于寻找隐蔽点,并没有留意到自己身后跟了一个人。
看到自己的爷爷忽然晕倒,女孩儿自是紧张不已。
再加上天空忽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大雨,女孩儿没有办法,只能躬着身体为“老人家”挡雨,一直到“老人家”被一股浓郁的腥臭味熏醒。
梁笙想起来了,那些被高烧烧掉的记忆,最后被高烧一滴不漏地奉还回来。
在那些令人窒息的片段中,很多时候他都充当着兄长苦难的旁观者。
他的冷眼旁观,有将兄长的痛苦提升到了极致。
所以,在那场大火烧起来的时候,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他甚至感到庆幸,庆幸自己再也不需要观看兄长的苦难了……
他睁开了眼睛,望着那个陌生人,用的身体给自己躬出一个遮风避雨的港湾,就像这些年默默付出的兄长。
他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搂着那个陌生的女人号啕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说?为什么你要一个人承受所有?为什么?为什么?我不需要你牺牲这么多,我宁可受苦受难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啊……”
轰隆!
天空响起了一道炸雷。
将远在爻阳的影子吓了一跳。
他不是胆小的人,他的受惊也并不明显,只是微微一愣,随而望向大雨滂沱的房檐之外。
经过杨无歌的一番努力,慕禾终于清醒了,还可以吃一些平时不能食用的东西,对着杨无歌笑。
这让杨无歌欣喜若狂,一直围在她的身边,各种献殷勤。一会儿拿新做的糕点给她品尝,一会儿让人将赏赐的贡缎裁成漂亮的衣裳让她换上。
望着那个美丽的少女,画上精致的妆容,穿上颜色靓丽的衣服在百花丛中翩翩起舞的样子,他总是忍不住想起那张干净单纯的脸,碧绿澄澈的眼眸尽是对他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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