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恭听到这番话,也回头望了过来。
庞煖苦笑一声,如实回道:“王上为防二胡有诈,言及二胡乃秦、燕前驱,晋阳之兵又本为御秦而征,王上遂令晋阳之兵不动防止秦国袭我河东。又恐中山、齐国趁火打劫,遂令武城、邢襄之兵不动。又命中牟、平邑等难线守军戒备,防止魏国袭边。”
鹖冠子听罢,欣慰地点头道:“赵王眼光卓着,秦、齐、中山之威胁,大过胡掳。不过,王又欲以何兵援代?”
“王上欲以邯郸常备三营为主,亲征北地!”庞煖如实回道。
“亲征!”庞恭顿时一惊。
鹖冠子却抚须道:“常备三营本为拱卫都城邯郸而设,今全数北调,又亲征北地,魄力也!”说罢又是微微一笑,对着庞煖问道:“赵王可是委任汝新职了。”
庞煖冲着二人揖拜一礼,随即将赵雍的任命告知二人。
“新军兵尉!”庞恭惊喜道。
他自然知道这个职位的分量,兵尉之职虽不高,但有实权在握,最重要的是新军。
“仆之所言成真也,新军乃赵王心腹之军,骑兵改革也是军制改革之首。今赵国变法势不可挡,王又以煖为骑旅兵尉,足以见赵王对庞氏的看重。”鹖冠子缓缓说道。
……
……
赵国大规模的兵力动员,自然瞒不过有心人的耳目。
各诸侯国、各个势力,都对此做出了不同的反应。
南离邯郸五百里之外的魏都,大梁城。
初任魏相的张仪,正悠闲地坐于魏国相府庭院,悄观秋风扫落。他歪坐于软塌之上、惬意地品着巴蜀之地的上等茗饮。
巴蜀盛产的茗饮相较于南阳苦茶,味道明显更胜一筹、香气也更具醇厚一些。
在秦国时他便喜欢上了这种能提神健气的饮品,每每饮过之后精神也会稍显愉悦。
张仪轻呡一口茶水,肆意的享受着秋意午后时光。
在魏国的计划比他想的要顺利的多,魏廷内部的倾轧也比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的多,魏王老了、也湖涂了,他那个老对手公孙衍再次被轻而易举的出局。
五国合纵未立寸功,便再次支离破碎。
各国的战事虽然或多或少的有些出乎了他的预料,但人心本来就是难测的,不过好在局势一直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朝着对秦国好的方向发展。
庭院内忽然卷起一阵清风,掠过枝头三两片枯叶。待风势停歇,张仪的背后已经躬身站立着一名黑衣人。
脸覆假面,身材高挑,双峰明显微微隆起。黑衣人嗓音沙哑道:“相邦,赵国传来的急报。”她上前两步,双手恭敬地递上一个锦包。
张仪随手接过,打开锦包封口、从中取出里面的一片简犊。
简犊上只有短短一行字迹,他细细扫视一遍,便将其随意丢入到了身旁的炭盆中,火焰顿起。
张仪仰头饮尽杯中茗饮,袖袍落下时、他面上刚刚那惬意之情已经消失不见,反之一片肃穆。张仪随即起身、扶了抚头上的冠,便大步朝着府外走去。
清风再过,他身后的黑袍人不知何时已经没了踪影。
*
张仪出得相府,便乘车直奔魏王宫。
赵王亲征、邯郸空虚,显然给了他一个机会,但显然这个机会也不容易把握。张仪之所以背秦入魏也正如赵雍所想,不过是秦国做的一个局,目的便是为了离间、瓦解合纵同盟。
张仪与嬴驷商量后,决定以自己为棋子,亲自入魏,下这最关键的一步。
初入魏时,魏王并没有听从张仪之言,但秦国转及攻打魏国,再次攻占了魏国的河西,以此来施压魏国驱逐公孙衍。
魏王也确实老了,河西一败彻底摧毁了他抗秦的信心,魏廷之上又有宠臣田需、张寿联合进言、以求驱逐公孙衍。
外有强敌压迫,内有君臣猜忌,公孙衍遂罢相归隐。
*
一路畅通无阻,半个时辰后、张仪便在魏王宫朝殿见到了魏王。
魏蓥这几日精神状态似乎不是很好,或者说自从魏韩联军败了之后,就一直很差。
这几日魏蓥就连进食也少了很多,他深感自己大限将至,但又不甘心就这样撒手,他恐惧、恐惧自己死后,到了地下不知该如何向先父、先祖交代。
焦虑、不甘、恐惧等重重情绪这几日不断萦绕在他的心头,压迫的他难以喘气。以致使他面容如今显得极具枯藁,原本略有光泽的白发也变得如同秋后的杂草一般,那双炯炯有神的虎童也不免耷拉了下来。
“相邦今日如此急切入宫,所为何事啊?”魏蓥语气微弱地问道。
其实魏蓥也能隐隐感觉的到张仪的二心,他又不是蠢货,一切都太巧合了。但他又能如何?
魏国大势已去,他老了,没有年轻人的冲劲了。他如今只想在自己活着的时候能给魏国留下一些种子,在看不到新的希望时他不敢再赌了,他也赌不起了。
他如今只能与秦国这个饿虎为伴,割肉饲虎,只求这只饿虎能先去咬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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