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卫民在友富叔的厂子里干了一年。
1978年秋季征兵报名开始了。曾卫民做梦都想参军的愿望就要实现了。
县第一中学的操场,
在1978年秋季征兵初选,已经开始了。
征兵数量是100名。
报名的适龄青年有八百多人。
操场上黑压压一片。
除了参军体检的年轻人,还有人武部、军代表和体检把关的医生。
更多的是参加体检年轻的家长、同学和亲戚。还有一部分是看热闹的人。
八百多人沿着跑道,排出一条蜿蜒的长龙,形成了一个不断前进的长跑圈。
曾卫民置身其中,他紧紧跟在一起读过书的同学陆铁柱身后。陆铁柱身形壮实,步伐迈得大开大合,每一步落地都带着一股蛮劲,震得地面微微一颤。
操场中间,站着二十几个人。他们便是人民武装部的干部,身着军装前来招兵的军官,负责体检筛选的医生。
他们目不转睛的盯着长跑的人。
不断有人被踢出长跑的队伍。
“这么跑是比耐力吗?”陆铁柱大口喘着粗气,脑袋费力地向后转,朝着曾卫民喊道,声音因为喘息而显得有些断断续续。
“当然不是了。”曾卫民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大声回应道,“是淘汰那些瘸子、蹩脚和腿脚不利索的人。”
果然,才跑了几圈下来,就有五十几个人被淘汰出局了。
接着,便是排队脱掉鞋和袜子,露出一双双形态各异的脚。
陆铁柱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地问:“这又是看什么?难道看有没有脚气?”
“可能看有没有扁平足。”曾卫民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脚。
“扁平足是什么鬼?”陆铁柱说着,就大大咧咧地伸出脚丫子给曾卫民看。“我的是吗?”
一股浓烈的脚臭味瞬间弥漫开来。
“你脚好臭啊!”曾卫民连忙捏住鼻子,身子向后仰去,一脸嫌弃地说道,“要是和你睡一个房间,谁受得了?”
“汗脚,爸妈遗传的。我不负责。”陆铁柱满不在乎地嘿嘿一笑。
曾卫民心里清楚自己是扁平足,轮到医生检查他的时候,他心里紧张得像揣了只兔子,心脏怦怦直跳。他暗暗使劲,脚趾头拼命向上翘,用尽全身力气硬生生绷出一个足弓来。
医生微微弯腰,目光在他的脚板上停留片刻,又示意他踩在鞋上面,紧接着俯身仔细看了一眼足弓,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曾卫民看着医生的举动,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恐怕凶多吉少了。
果然,一个星期后,曾卫民满心期待地等通知,却始终没有等到复检的消息。
而陆铁柱却接到了通知。
曾卫民像只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地回到家。
“妈!怎么办啊!”曾卫民一进家门,就带着哭腔向正在洗米做饭的母亲求助,“我没法当兵了。”
何春菊手上的动作不停,眼神都没抬一下,随口说道:“那就不当呗!当兵有什么好?又苦又累。打仗还会死人的。”
“可我爸怎么当兵了?”曾卫民不服气地嘟囔着。
“你爸那会是没饭吃,没衣服穿。当兵只是为了吃饱肚子。”何春菊直起腰,擦了擦手上的水,认真地看着儿子。
“您说的不对。红军爬雪山过草地的时候,根本没吃的。是因为有信仰。为了解放全中国的劳苦大众!”
“嗯。你说的对。”何春菊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无奈地妥协道,“你当兵我不反对。你体检不合格,我有什么办法。”
“您叫二舅想想办法。”曾卫民扯着母亲的衣服袖子,苦苦哀求道,“妈,我真的想当兵,您去和二舅说一声嘛!”
何春菊不耐烦地甩开儿子的手,“没看我在做饭吗?吃完了饭我陪你去二舅舅家。”
吃饭的时候,二舅恰好过来了。
“你吃了吗?”何春菊站起来问。
“吃过了。”二舅笑着应道。
“卫民想当兵,想让你帮忙呢。”何春菊一边吃饭一边说道。
“和他爸说呀!”二舅在桌子旁边坐下,“负责体检的是永安镇医院的龚医生,老曾是书记,一句话的事。”
“是吗?”曾卫民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兴奋地拍手跳了起来,可转瞬又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神色黯淡下来,“就怕老爸不肯。”
“又不需要欠人情,一句话的事。我娘姨的孩子也想当兵,我还准备找老曾帮忙呢。”二舅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你说有可能行。”何春菊从厨房走出来,若有所思地说,“换了别人就难说了。”
“卫民,”二舅看着曾卫民,认真地说,“明天你和我一起去找你爸吧。”
“好。”曾卫民用力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二舅和曾卫民坐上了去永安水库的公交车。
车窗外,城市的风景如幻灯片般一一闪过。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自行车铃声此起彼伏,街边的店铺里传出阵阵热闹的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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