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大岩壁最低洼的地方,找到另外几个与阿七年纪相仿的少年,还有更小的斑人孩童。
大哥像小孩一样叉着腰:“准备得怎么样?”
“报告大哥,万事俱备!”孩子们则装成大人的样子,严肃汇报。
阿七认出了这是哪里,这里是养殖岩虫的地方,他们身后横七竖八排列着比十辆矿车横在一起还要大的岩虫。
地下资源匮乏,而地上的矿主和矿洞的守卫提供的那点粮食只够斑人族群勉强度日。为了改善生活,斑人慢慢摸索出岩虫养殖的方法。岩虫只吃石头和红莲毯就能长肉,而且体型巨大,是岩穴里虽不多但稳定的肉食来源。
“欸欸?大哥这是要做什么?”阿七有点害怕。他的个子在硕大无朋的岩虫面前像蚂蚁一样渺小,它们打个喷嚏就能把他从大岩壁吹到石门垇。
大哥抓住阿七的肩膀:
“听好小七,岩穴里只有两样东西值得我们深深敬畏。但这两种东西既不是发光的萤石,也不是滚烫的岩浆!
“第一样是螺岩。炽热的火不满足于终究会慢慢冷下来的岩浆池,于是它们跳上岸,变成了带螺纹的漂亮石头!
“第二样是红莲毯。红莲毯永远向上长,它们不满萤石那点点可怜的微光,于是冲破大岩壁的顶,突破地面,渴望见到太阳!”
大哥讲的话,阿七仍然半懂不懂。
他发出神秘的笑,拍拍阿七的脑袋:
“小七听着,矿主把我们斑人当作他的‘东西’,但这‘螺岩’是独属你自己的!斑人永远不能甘愿做别人的东西!
“你要像‘红莲毯’那样,永远昂首挺胸,守住斑人的骄傲,向上!前进!永不屈服!”
大哥捧起阿七手里的钻头。
他很激动地说:“小七,你可知道,你的钻头能突破天际!”
阿七:“……为什么啊。”
“别问什么理由,就是这样的。”
“是解释不了吧……”
今天大哥说的话格外难懂,钻头明明是用来向下钻土的,怎么能用来突破天际?如果往上钻,会把矿道弄塌方把他埋葬的。
阿七自认为很了解钻头。
村子建在大岩壁上。很久以前,大岩壁上没有窑洞和台阶,是靠着五十年来上千名斑人用钻头和铁镐一点一点开凿,才慢慢建起这座属于斑人的大村子。对大岩壁村子里每个斑人而言,铁镐和钻头都是不可或缺的挚友,他们从小就与钻头和铁镐为伴。
德高望重的斑人老人们,会得到“铁镐爷爷”或“钻头奶奶”之类的名号。
阿七回头:“大哥,我们到底要干嘛?”
大哥不由分说地把阿七抱到岩虫背上。
其他孩子也分好组坐在岩虫的脊背。
“好,准备出发,小子们听我讲两句!”
大哥声音洪亮,吸引了整个大岩壁的斑人的目光。
“在无聊的岩穴待腻了,是年轻斑人就要冲出去!去瞧瞧外边的世界和太阳!
“年轻的斑人啊,向着地面上的世界冲!只要渴望太阳,脚下的路就会不断延伸!”
没几个大人理睬大哥。
大哥潇洒地转过身:“准备好了吗孩子们!”
阿七无语地看着其它岩虫背上的斑人孩子,只听见他们大声回应:“准备好啦!”
“太小声咯!”
“准!备!好!啦!大!哥!!”
“冲——!”
岩虫突然间躁动起来,一条条如同脱轨的矿车横冲直撞向前狂奔。
“轰隆隆!!”
十几条庞大的岩虫在岩穴里狂奔,即使是宽敞的大岩壁,仿佛也不够空间任它们驰骋。
窑洞都修在岩壁上,岩虫的暴走没有撞毁房屋。
但把平地上行走的斑人都吓了一跳,他们不论男女老少都急忙扑向两侧躲避。
“盐晶疯子!你踏马又在干什么!”差点被岩虫碾过去的斑人矿工们齐声骂道。
“大哥威武啊!”不论是坐在岩虫上,或是在路边张望的小孩,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不知天高地厚地叫起来。
阿七死死抱紧岩虫脊背上的褶皱,耳边只有岩虫口中传出的嘶吼以及呼啸的风声。
阿七疾呼道:“大——哥——!这在干嘛!”
大哥把瘦小的阿七揽在怀里:“阿七,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大哥?”
“在矿坑干久了的叔叔阿姨,似乎都不想去看看地上的太阳——不,他们不是不想,而是根本不认为有太阳。
“老人们其实见过太阳,但为什么他们不愿再出去看一看呢?因为不敢,他们的心比他们的脸还要多皱纹。”
阿七坐在岩虫宽大的背上,环首四顾,他看见道路两边的孩子憧憬地望着驶过的岩虫,他们的目光就似岩壁上镶嵌着的千百块萤石,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站在两侧的成年斑人们,注视暴动岩虫的眼神黯淡无神,像是死人。
大哥突然拎起阿七,像球一样把他丢到另一只岩虫脊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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