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蓟城的两个月,他那个朋友的腿被他接上,李贤被荆轲指点,剑术精进,也称得上是个武功高强的人。
蒙恬也对他赞不绝口。
李贤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叫荆轲的人,会成为死在他手上的第一个朋友。
十年之后,他带着地图来章台宫不是来求和作使臣,而是为了刺杀嬴政。
然后他死了,那把出自哀牢山的太阿剑贯穿了他的胸口。
接着,他的尸首从大殿上拖出去,血迹拉了几丈长。
从来就没有第二套剑法,百花开时,只有芳菲谢,百花杀。
嬴政下令要对荆轲的尸体处以极刑,弃于菜市口,要六国人看着刺杀他的后果。
后来秦宫来了一个人……荆轲那位腿断了的朋友。
李斯命令李贤杀了高渐离,但他如何也下不了手,只能对双目失明的高渐离说,“子舆希望你活着。”
高渐离发问,“当年,你知不知道子舆的老师是谁?”
“……我,”李贤沉默,续言,“他是哀牢谷的弟子,剑术非常,我知道。”
“所以是你一早就有意接近他?”
“不。”他抬起头,“那是个偶然。”
高渐离在李贤离开时弹了一遍曾经在蓟城的音乐。
没有当年的快意,只有易水的寒冷,冻得李贤浑身僵硬。
他忽地顿住,夺步回来,掌住高渐离的肩膀,压低声音道,“我放你走,你带着他的尸骨一起回燕地,再也别来咸阳。”
高渐离摇头,笑得有些凄凉,“子舆说他的徒弟一来是个心软的人,二来很天真。我本还不信,如今看来,李大人你是真的有些喝醉了。”
岳林宫的青铜火色摇曳不停,再也没有畅快笑声。
“你去告诉皇帝,我愿意留在宫中做乐师。”
“高渐离,我说,我放你走,你有没有听见?”
高渐离沉声笑了起来,摸到案上的酒水,胡乱喝了一口,“景谦。你不像大秦官吏,还是一贯楚人习性。你该说的是,你会立即杀了我,把我们的尸骨一起送回蓟城。”
李贤垂首竟然开始无措,“不能,我不能这样做。”
怎么说是荆轲高渐离二人是知己呢?
他们会用死亡去笃定一个约定。
两年后,高渐离也死了。
高渐离的刺杀让嬴政失去了相信六国之人的能力。
这里面的六国之人也包括李斯。
“三年前,朝官之中,谁去岳林宫见过高渐离?”嬴政问。
“四郡密阁的监察,李贤。”赵高答道。
高渐离为荆轲报了仇。李贤再也不可能留在内朝,同时也失去了迎娶嬴荷华的机会。
他被责令去监督骊山皇陵。
在骊山的三年,他一遍又一遍回忆那句话。
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记成了——没有朋友,只有立场与敌人。
他越来越像是大秦官吏,衣服也穿得一年比一年沉黑。
又是四年后,李贤回到了咸阳。
他在狱中看到蒙毅,做不出更多的表情。
蒙毅已经是阶下囚,他说,“你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兄长待你那么好,你为何背叛他,他自刎时,你可曾念及半分同袍之谊?”
“这里只有立场与敌人。”他说。
蒙毅挥拳打在他的脸上,他也结结实实挨了蒙毅捅过来的那一刀。
错上加错,百般是错。
又在后来,好多人都死了。
他开府在骊山,当年嬴政的棺椁运回咸阳,他身为将作少府,又是骊山皇陵监修,赵高命令他及所有人缄口皇帝棺椁的情况。
可嬴荷华在这个时间见了他。
她问,为什么不救她的兄长?为什么不让她去看一眼她的父皇?
“父皇一生的确杀了很多人,可他没有对不起你们李家,他给你们位极人臣的地位,给你们这样的殊荣……”
“我不想父皇躺在那种地方。鲍鱼之肆,车马遮盖……你们怎么可以狠得下心?!怎么可以?”
李贤再也没有年少时候那种直言不讳,面对她,他甚至失去了当年对高渐离的真诚。
残破不堪,太多的东西给他造成了难以抑制的恐惧。
“我做不到。”他说。
她泪流满面,拔了剑,直冲他砍过去。
他身体反应下意识的就用了荆轲剑法第一式的“一枝独秀。”
李贤看到她袖子里的东西还盖着传国玉玺的印。
“公主殿下手拿诏书,是要来嫁我,还是求我?”
嬴荷华抹去脸上的泪水,她看着他,忽尔戏谑笑道,“这时候,大人你还敢娶我吗?”
他松了她手里的剑,又带着些楚人那般散漫的调子,“公主既然费尽心思的来臣府上了,臣如何不敢?”
“比起婚嫁。我更想求你。”
“求什么?”他眼里全是冷漠。
“放过公子高。”她说。
李贤很是邪气地笑着,“公子高?公主这个弟弟臣都没怎么听过。”
他的目光流淌之中全是深邃的暗色,风流地挑起她的下颚,“呵,公主殿下想要如何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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