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胶管厂赚到了钱,村里建了一个面粉厂。没有电,生产队就买了柴油机和磨面机,柴油机一响,磨面机一转,粮食从磨的上斗,送进磨面机,雪白的面粉,金黄的豆面,土黄的玉米面,从下面的漏斗里流出来,流进鼓鼓的面袋里,流进崔屯人的心田里。从此,村北那个老碾房,黑天白日不停地吱咛咛的声音没有了,村子里那几个古老的石磨,也再没有转动过。

这古老的石碾和石磨,对世世代代的崔屯人,可有着深深的情。

我们村的那个老碾房,一个土台子上,放一个圆石盘,也叫碾盘,柱形石放在碾盘上,柱形石两头的圆心处,安着两个轴。这柱形石,也叫碌碡,轴牵着碌碡,碌碡镶在一个木框里,上面有一个长的木棍,也叫碾棍。推动碾棍,碾子就转动起来。我刚会走路的时候,就看到娘把粮食放到碾盘上,推着碾棍,围着碾盘一圈圈地转。后来我就跟着娘一起推,一推就推了十几年。那时全村几十户人家,平时吃的玉米面、豆面、小米等,都是在这个石碾子上,一圈圈,轧成的。

我们村的石磨,不是集体的,都是户家的,我章哥刘宪章家有这种石磨,我文姐夫谌宝臣家有这种石磨。这石磨下面是一个土坯搭成的台子。台子上是一个木制的磨盘。磨盘上摞着磨,上下两扇。下扇,叫不动盘,上扇叫转动盘。两扇磨接触面上,都有排列整齐的磨齿,用以磨碎粮食。上扇有两个磨眼,磨一转,就漏下粮食。我文姐夫家的磨房,在南房。他家在我家的西面,隔一道墙。小时候,我跟着娘,经常去他家磨面。那时磨面没有驴拉,驴是生产队的,不能用,只靠人推。我和娘、二哥、妹妹,一圈圈推着磨盘,不停地在磨道里走。磨出的不是均匀的细面,娘就在旁边的菠萝里筛。菠萝里放一个擀面杖,娘坐一个小马扎,筛子在擀面杖上,不停地来回推,娘低头又抬头,弯腰又挺背,就筛出了细细地面粉。小风从门窗吹进来,娘的头发,就在菠萝上面飘,脸上眉毛,都挂满了面沫沫。娘再把筛子里的没有成面的粮食,倒回磨盘的上面。到现在,我的脑海里,还能清晰地呈现出,娘在石磨前转动的身影:娘矮小的身子,苍白的头发,弯曲的背,穿着那身黑色的衣服,就像一头不知道疲倦的牛,不停地劳作。

自从这石碾和石磨没有了,村子里又出现了奇怪的事:

有一天晚上,有人听到,老碾房里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又看到有一道亮光,从老碾房的门里飞出来,向着有石磨的地方飞去,接着,在村南头,出现了两个白胡子老头,一个喊着石碾哥,一个叫着石磨弟。哥哥对弟弟说:咱们在这里住了几千年了,给村里一代又一代的人,出了这么大的力,造了这么多的福,他娘拉个腚的,现在说不要,就不要咱了,实在窝囊。弟弟抱了抱哥哥,说:这些鸟人,真是势力眼,喜新厌旧,有了机械的磨,把咱当鼻腚刮子甩掉了。不走也不行。哥,咱走啊。两个白胡子老头,又哭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这个村子。这事越传越神奇,就成了一个真实的故事了。

这以后,村里的人就看到那个老石碾不在了,村里石磨也不在了。从此,结束了崔屯人祖祖辈辈轧碾子和推石磨的历史。在人类的历史上存在了几千年的碾子和石磨,从此在我们村,就这样奇迹般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