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航已经对之前的历史陈留下过一番苦功,闻言挑眉道:“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别管他用什么手段,站在他与谢琳的立场,无论白猫还是黑猫,只要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再说,这母子二人什么时候计较过手段了?若是计较手段,他们能走到今日这步?”
见楼向阳怔住,他转而又笑道:“你的意思是,你皇姑祖母特地给睿王划分封地在西海郡,一则是为了保全睿王的性命,一则是为了睿王与镇国将军府联姻,让西海郡彻底归在睿王治下,也好让西海郡发展起来,如此不但可以更好的治理西北,亦可让大夏人没有丝毫作乱的机会?”
“难道不是?”楼向阳闻言一愣,“咱们东边有二十万水师,只要倭人与水匪不是大规模进犯,压根就不用担心;北边鹿城的守将是姜泽的岳父曹奎,只要有曹皇后在,姜泽也无需担心北戎人作乱;而南边有肃南王,南疆无论进退,都不足为虑。剩下的便只有萧关,皇姑祖母此举岂非一举两得…”
他说着,见褚航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这才反应过来褚航话中有话,不由脱口而出道:“你的意思,除了以上两点,还有别的意思?”
楼向阳自小在世家长大,享受着最好的教育,就算黑河郡不如上京城波云诡谲,该知道的却还是都知道,他初时不曾深想,不过是因为楼太后是他嫡亲的姑祖母,他不愿意将楼太后想得太过心思深沉。
而褚航的意思,分明就是在暗指楼太后留下这两道懿旨,除了以上用意,还有让姜衍监视与取代蔚家军的用意。
姜泽身上有回纥人的血统众所周知,谁都知道楼太后不喜欢谢琳母子,又或者,楼太后之所以开创先例给姜衍封地,又特地将封地划分在西海郡,就是为了留下一线希望,是为了鼓动姜衍崛起,让姜衍直接将谢琳母子拉下马!
怪道楼家多年没有动作,此次蔚池与姜衍来信,族中叔伯与祖父想都不用想,就一口应下了,从龙之功,那得是多大的诱惑!
想通此节,楼向阳不由得勃然变色,又想到褚航的身份,一时间不由得呐呐无言,他想说褚航是多虑了,可想了想,这话却连他自己都不大相信。
反倒是褚航见他这副样子,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我什么都没说。”
楼向阳心中暗嗤,是啊,你什么都没说,可你又什么都说了!
他收敛了情绪,故作轻松道:“想不到你看着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冷不丁说句话还挺有道理。”真的好有道理哇,这道理深刻得,连他这个比褚航大上两岁的人,都免不了心中嘘唏。
褚航笑了笑不再多言,只在心中思忖着镇国将军府如今的处境,想蔚蓝与姜衍的婚约。因为记挂着蔚蓝,又想到他如今与蔚蓝的身份,一时间心中不由觉得烦躁。
楼向阳对此一无所知,见褚航沉默不语,心中也有些作难。
上京城的局势,已经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但无论是楼家还是褚家,现如今都已经落子,就算想退,也是不大可能。
深夜的凌云山安静异常,因着是冬日,就连虫鸣声都几不可闻,山间只听得到风声与柴禾燃烧的噼啪声,良久后,楼向阳似是想起什么,轻叹道:“如此,咱们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回黑河郡了吧?”
褚航从架子上将烤熟的兔子拿下来递给他,又放了个山鸡上去,不甚在意道:“回不回黑河郡倒是无所谓。”
他看着一脸苦相的楼向阳,淡淡扬眉道:“难不成你以为到了上京城,你还有闲暇的功夫?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谢琳母子与镇国将军府并睿王府的对峙,也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定下输赢,再加上有大夏、更甚至有南疆与北戎的介入,事情只怕不会简单。”
既然人都到上京城了,又已经摆明态度,若睿王不是蠢得无可救药,就断然没有就此放过的道理,没见还有外敌虎视眈眈么,有送上门的免费劳力可以用,换作是他,大约只会说:上京城欢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