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馆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将窗外的暑气隔绝在外。
刘醒非缓缓收势,指尖最后一缕游走的气劲悄然隐没入体内,他睁开眼时,眸底闪过的微光比桌上台灯还要清亮几分。
孙春绮递过水杯的手顿了顿:“这才几个时辰,你气息又稳了不少。”
她虽不懂刘醒非身上的特殊修行门道,却能感觉到眼前人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压迫感又重了些。
刘醒非接过水杯,指尖触到杯壁的凉意,才慢慢开口:“我修的不是寻常法门,自然快得蹊跷。”
他指尖在杯沿轻轻划着圈。
“你不要只看我修炼水龙吟快,要知这一切皆是我修炼降术的结果,你是剑修,一定没把我降术师的身份放在眼里,对降术师大概也是一直都不屑一顾的,对吗?”
孙春绮皱眉:“降术师听着不就像邪道的东西吗?”
“算不上邪道,虽不在三千正道之内,但也算八百旁门之末流,是旁门中的旁门吧。”
刘醒非仰头喝了口温水,喉结滚动的弧度在灯光下格外清晰。
“修行界说三千正法,八百旁门,降术就是那八百旁门里排末尾的,连正经名录都懒得收录。”
他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指节轻轻敲着桌面:“这法门最邪门的地方,是门槛低到离谱。寻常修行要看根骨、看悟性,甚至要看生辰八字合不合道。但降术不一样——”
他抬眼看向孙春绮,目光锐利如刀:“哪怕你是七老八十的瘫子,或是痴傻残疾,只要还能喘气,就能入门。它不管你天生有没有灵根,也不管你心智够不够坚定,只要肯练,就能行。”
孙春绮心中暗惊。
她这才意识到降术师的不凡之处。
要知孙春绮在仙门久也。
她很清楚一件事。
那就是想要修仙是要看人的,也就是看根骨,看资质,要仙缘,看运气。
大多数人,是不可能有资格有条件踏上修行道途的。
有资格的,是少之又少。
几乎凤毛麟角。
但降术师却是反其道而为之。
只要是人,是一个人,就能修行。
当然,能修顾什么样子还是要看各自本事的。
孙春绮听闻下意识问:“那岂不是人人都能修?”
“能修,不代表能活。”
刘醒非的声音沉了下来。
“降术修的是三世七轮,这辈子只是开始。它进度快得吓人,像我这样一晚上突破到炼气三层,在降术里都算不得什么稀奇事。但它难的不是往前冲,是踩稳每一步。”
他屈起手指,重重敲了敲自己的膝盖:“这法门就像走钢丝,底下是万丈深渊。寻常修行错一步,最多是修为倒退,从头再来。但降术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它要你这辈子攒功德,下辈子续道基,下下辈子才能见真章。三次轮回里,但凡有一次行差踏错——”
“会怎么样?”
“魂飞魄散,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刘醒非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天气。
“一万个入门的,最后能活过这辈子的都未必有一个。他们不是死在修为停滞上,是死在每一次选择里。可能是贪多练了禁术,可能是心术不正引了邪祟,甚至可能只是某一次运气不好,被过路的阴差误当成了恶鬼。”
孙春绮的脸色有些发白:“那你……”
“我不一样。”
刘醒非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自负的笃定。
“降术最要紧的从不是修为多高、进境多快,是永远走在正确的路上。它要你这辈子修心比修术重要,守正比求强重要。一万个人里,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都死在急于求成上,而我——”
他靠向床头,背后的墙壁传来空调的微震,与体内平稳运行的气劲奇妙地共鸣着:“我从开始修降术那天起,就只走该走的路。快不是本事,在快路上不摔死,才是。”
窗外的夜色更浓了,宾馆房间里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随着他说话的动作轻轻晃动,像一株在狂风里始终挺直腰杆的树。
宾馆的窗帘拉得严实,只留一道缝隙漏进些微夜色,恰好照亮刘醒非指尖凝结的水汽。
那水珠悬在半空微微晃动,映着他平静的眼神,倒比桌上的茶杯更像个活物。
孙春绮握着剑鞘的手指动了动,她练剑几百年,讲究的是心剑合一、以力证道,实在看不懂这凭空生水的门道:“你这降术入门,总不能光靠坐着发呆吧?”
“还真差不多。”
刘醒非屈指一弹,水珠化作细雾散在空气中。
“降术入门就三件事,说穿了就是找个‘靠山’。第一样,拜神。”
他顿了顿,指尖在桌面划出淡淡的水痕:“天庭正神最好,规矩大、架子也大,但只要你香火供奉得虔诚,不违天条,多少能沾点庇护。可要是急功近利,找了野神、邪神甚至厉鬼妖神——”
水痕突然扭曲成狰狞的形状。
“他们倒是来得快,求雨得雨,求杀得杀,可代价呢?要么耗你阳寿,要么吞你魂魄,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路数,懂的都懂,是拿命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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