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长白山脉深处抗联废弃密营
六月上旬,发现密营当日下午
洞口被猴子用藤蔓和枯枝小心地重新伪装好,只留一道不易察觉的缝隙透气。密营里,昏黄的手电光(电池快耗尽,光线微弱)勉强驱散了一小片黑暗,映照着飞舞的灰尘和三人忙碌的身影。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土腥味,还有一股淡淡的铁锈味——来自角落里那台被青禾捧出来的矿石收音机。
短暂的狂喜过后,巨大的疲惫和更深的悲伤,像这洞里的寒气一样,重新包裹上来。
铁柱和猴子合力,先把洞口附近湿滑的碎石地面简单清理出一块地方。
猴子在角落里那堆朽烂的杂物里翻找,惊喜地扒拉出几块相对干燥的、朽了一半的木板和一些细碎的枯枝。
他用刺刀费力地在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头上刮着锈迹斑斑的破铁锅底部,试图清理出一个能生火的小平台。
“省着点用…烟…”铁柱哑着嗓子提醒。生火取暖烘干是必须的,但烟味飘出去就是催命符。
“知道,柱哥。”
猴子应着,动作很小心。他找到两块火石(密营遗留的),又从自己湿透的贴身衣服里,掏出用油纸包着、侥幸没湿透的一点火绒。
嗤啦…嗤啦…火星在昏暗的光线下溅起,费了好大劲,才终于引燃了一小簇微弱的火苗。
火苗在破铁锅底部小心翼翼地舔舐着枯枝和碎木板,发出噼啪的轻响,橘黄的光晕在洞壁上跳动,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和生气。湿冷的空气似乎被驱散了一点点。
青禾默默地把铁柱和猴子脱下来的、还在滴水的破烂外衣,用树枝撑开,小心地靠近火堆烘烤。
她自己那件褂子也湿透了,但只是脱下来拧了拧水,披在身上,里面是件同样湿冷的单衣。她低着头,火光映着她苍白憔悴的侧脸,眼神空洞地盯着跳跃的火苗。
铁柱坐在靠近洞口的一块冰冷石头上,脱下自己湿透的鞋袜,露出泡得发白、满是水泡和划伤的脚。
他皱着眉头,用刺刀小心地挑破几个大的水泡,浑浊的液体流出来。他一声不吭,只是把脚凑近火堆的微热,丝丝白气从皮肤上升起。
猴子也凑过来烤火,他撕开自己同样破烂的裤腿,膝盖上摔破了一大块皮,血和泥混在一起,结了痂,又被水泡开了。
“青禾姐…”猴子小声叫了一声,带着点恳求。
青禾像是被惊醒,抬起头,看到猴子的伤口。
她默默放下手里烘烤的衣服,解开自己的包袱。
里面除了那个摔坏的电台盒子,还有一个小小的、用油布包裹的急救包。里面的药品所剩无几:一点点碘酒棉球,一小卷还算干净的纱布,最后一点磺胺粉。
她挪到猴子身边,动作轻柔但麻利。先用一小块干净布蘸了点珍贵的清水(水壶里最后一点),小心地清理掉伤口周围的泥污。
猴子疼得龇牙咧嘴,但硬是没吭声。然后,她用镊子夹起一个碘酒棉球,轻轻擦拭伤口。碘酒的刺痛让猴子倒抽一口凉气。
“忍着点。”青禾的声音很低,没什么情绪。她小心地把最后一点点磺胺粉撒在伤口上,再用纱布仔细包扎好。
做完这些,她又看向铁柱的脚。铁柱摆摆手:“皮外伤,不用管,省点药。”
青禾没坚持,默默收起所剩无几的药品。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角落里那个小小的、用石头压着的粗布口袋上——那是石头留下的唯一遗物。
里面只有半块硬邦邦的炒面疙瘩,一个磨得发亮的铜哨子(可能是他小时候的玩意),还有几发黄澄澄的子弹。
她走过去,拿起那个布口袋,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发白。冰凉的铜哨子和子弹硌着她的手心。她低着头,肩膀又开始微微颤抖,无声的泪水再次滑落,滴在冰冷的石地上。
洞里一片死寂,只有火堆噼啪的轻响。沉重的悲伤像无形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胸口。石头的牺牲,像一道巨大的伤口,血淋淋地横亘在他们中间。火光的温暖,驱不散心底的冰冷。
猴子受不了这压抑,猛地站起来,搓着手,在洞里烦躁地踱步。他的目光落在土炕上那堆朽烂的杂物上,似乎想找点事做,分散那揪心的痛楚。
“妈的…这炕还能睡人吗?”他嘟囔着,用脚踢了踢炕沿腐朽的木条,哗啦啦掉下一堆碎木屑和灰尘。他又不甘心地俯下身,用手在那堆散发着霉味的烂草席和碎兽皮里扒拉着。
突然,他的手指触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埋在很深的草灰和碎屑下面。不是石头,也不是木头。
猴子好奇地把它扒拉出来。是一本巴掌大小、用粗麻线装订的册子。封面早就没了,纸张发黄、发脆、卷曲变形,糊满了黑乎乎的污渍和霉斑,边缘被虫子啃得参差不齐,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霉烂气味。
“这啥玩意儿?”猴子嘀咕着,小心翼翼地把这本破烂册子拿到火堆旁微弱的光线下。青禾和铁柱的目光也被吸引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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