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尽,已是申时三刻。
钱有财亲自将诸位家主送至垂花门外。
当周家主随着人群经过钱有财的身边时,钱有财微微侧身,低声道:"周家主还请留步片刻,有要事相说。"
周家主眉头一蹙,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心中暗恼:自己已然应允结盟,这钱有财还要耍什么花样?
迟疑片刻,终是点了点头,默默退至一旁等候。
众家主见状,各自交换着眼色。
有人暗自冷笑:这周家往日靠着与苏家的买卖赚得盆满钵满,如今可算是栽了个大跟头。
待最后一顶轿子转过街角,钱有财这才踱步到周老爷身旁,做了个‘请’的手势:“周家主,还请借一步说话。”
周家主虽满心不悦,却也只得跟着他转入内院。
穿过两道月洞门,二人来到后院书房。
虽未到掌灯时分,但这间坐北朝南的书房因院中古松掩映,加之早春昼短,此刻已显昏暗。
钱有财从架上取下一盏烛灯,指尖轻抚,似笑非笑地问:
“春寒料峭,周兄可要掌灯?”
周老爷的目光原本停留在案几上那卷半开的竹简上,听到钱有财的话,他微微侧首。
目光平静却又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锐利,扫过案几上的竹简后,淡淡地回应道:
“钱家主既然早有准备,又何必多此一问?”
钱有财轻笑一声,那笑容似有深意。
转身走到一旁的烛台边,不知从何处掏出火折子,轻轻一吹,幽蓝的火焰瞬间蹿起。
将火折子凑近烛芯,烛火“噗”的一声燃起。
将点燃的烛台移到案前,那光晕刚好笼住了竹简。
“白家三日前送来的急件,周家主不妨看看。”
钱有财说着,从案前抽出一份竹简,递到周家主面前。
听到“白家”二字,周家主的目光瞬间一凝,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警惕,有疑惑,更多的是对未知的揣测。
他的视线在竹简和钱有财的脸上来回扫视了几下,似乎想要从对方的神情中找到些什么线索。
片刻后,周老爷缓缓抬手接过竹简,指尖在竹简上摩挲片刻。
借着摇曳的烛光,竹简末尾那个熟悉的落款赫然映入眼帘——白家家主的私印清晰可见。
竟真是白家的信函...
周老爷心头一震,眉头不自觉地皱紧。
在这种紧要关头,他确信钱有财不敢伪造白家的信物。
那么这封竹简,确确实实出自白家之手。
烛影晃动间,钱有财负手而立,目光如鹰隼般紧锁着周老爷的面容。
他刻意放轻了呼吸,生怕错过对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书房内静得可怕,唯有烛芯偶尔爆出的"噼啪"声在空气中回荡。
周老爷的目光在竹简上缓缓移动,随着内容的展开,他的脸色越来越沉,握着竹简的手指也不自觉地收紧。
良久,竹简被重重合上。
周老爷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抬眼直视钱有财,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万万没想到,为了逼他就范,钱有财竟连白家都搬了出来。
这钱家的背后站的是白家,真正想要打压苏家的,也是白家。
钱有财此刻将这信函拿给他看,用意不言而喻。
这既是一种威慑,更是一种警告。
周老爷只觉得手中的竹简重若千钧,白家的介入,让这场商战的性质已然不同。
钱有财脸上挂着虚假的无奈,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踱步到周老爷的身侧。
微微摇头,轻叹一口气,那声音拖得老长。
“周家主啊,今日这局面你也看得真切明白。
在对付苏家这件事情上,咱们这些家族可都没少出力,各个家族也都遭受了程度不一的损失。”
钱有财一边说着,一边摊开双手,脸上露出一副‘’我也很为难’的神情。
“您瞧瞧,就连赵家……”
钱有财掰着手指头,一桩桩、一件件地细数着其他家族的损失,仿佛在陈述一件无比痛心的事情。
“如今啊,大家都自顾不暇,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和财力再来帮衬你这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