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的，江予喝多了。
顾钦和其助理将他扛出去的时候，江予还在潇洒地唱着歌——
“浪奔，浪流……”
江予的歌声实在不算是好听，顾钦耐着性子，在旁边提醒他别太丢人。
出了酒吧大门，刘康已经把车停在了门口，几个人合力把江予塞上了车。
刘康原本没跟着顾钦一起来，是顾钦发消息他才过来的，顾钦对他说了句辛苦，就准备上车。
就在此时，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了门口。
顾钦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就看到一个还算是熟悉的身影。
那人下了车，目光淡淡地瞟了过来，而后顿住了脚步。
顾钦也身形微顿。
居然是……谢子琰。
两人四目相对，片刻后谢子琰款款上前，眸光扫视他身后的车。
“顾总，幸会。”谢子琰伸出手，跟顾钦交握，“这就要走了吗？”
顾钦微微颔首，松开手语调疏离而礼貌，“江予喝多了，要送他回去。”
谢子琰面不改色，笑意浅淡，“原来如此。看样子今天是不太巧了，改日有机会，我请二位喝酒。”
成年人的交谈体面而平静，顾钦没有向人打听八卦的习惯，纵然面对的是最好朋友的前女友。
他跟谢子琰的交集少到不能再少，他没有资格置喙对方和江予之间的事。
“好，有机会再约。”
话说的冠冕堂皇，顾钦不再逗留，在谢子琰的目送下转身上车。
后座上，江予烂醉如泥，靠着车窗，眼睛半眯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钦让刘康驱车离开。
车子缓缓驶动，然而就在此时，江予像是忽然活过来一样，死死地扒着车窗朝外看。
顾钦看到他这动作，就知道江予是看到了谢子琰。
他迟疑片刻，低声问：“要停车吗？”
江予猝然回头看他，提了口气想说话，但很快又闭上了嘴。
刘康始终注意着后排的动静，闻言将车子的移速放慢。
但再慢，整条小巷也就那么长。
一直开到马路上，江予都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他浑身的劲儿像是卸尽了，软软地倒在椅背上，目光无神地看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
顾钦无言地看了他一会儿，收回了眼神。
许久，江予忽然开口。
“算了，就这样吧。”
自从江予通过顾钦认识季霜，并且知道季霜跟谢子琰的关系之后，心里难免活泛起来。
分开后的这些年他不是没有找过谢子琰，但是对方态度坚决，没有丝毫心意回转的意思。
江予一开始觉得不解。
他想，当年他也不是犯了什么罪不可赦的大错，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呢？
所以月初的时候，江予想办法，把谢子琰骗到了华丰，见了一面。
时至今日，哪怕这会儿江予醉的快死过去，他也依旧能想起谢子琰当时的表情。
淡漠的，不带任何私人情感的，问他有什么工作要交代给自己。
江予觉得很无力，他连开场白都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只能硬着头皮，再一次软了态度，问她为什么不肯给自己一个机会。
谢子琰很久都没说话。
直到助理敲门，谢子琰借口离开，江予再一次追问。
谢子琰说——
“从你跟郑璐有所暧昧的那一天起你就应该明白，我这样从来容不下感情里拥有灰色地带的人，是绝不可能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你明明清楚，却还是要跟郑璐因为工作而逢场作戏，你是在赌，赌我会装作视而不见，然后放你一马，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下去。”
“你和你的家里人一样，都没有把我当做平等的人来看。你们只是把我当一个玩意儿，当做一个可以随便对待的玩意儿。”
谢子琰的话还犹在耳边，江予闭上微红的眼，颤抖而无声地吐出一口气。
此时此刻，他像是终于明白谢子琰在说什么，也终于无奈地接受。
江予在心里再次默念。
就这样吧。
——
临近圣诞节的时候，扬州的天气反倒回暖了一些。
先前的积雪消融，出门也不必再穿厚实的羽绒服；季霜挑了个有太阳的天气，放下了手里即将收尾的活儿，把工作室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
看了眼日历，明天就是平安夜，季霜准备在这一天将已经做好的印章送出去。
手机上有顾钦一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问季霜明天她的安排。
季霜还没想好如何回复。
因为她并不打算跟顾钦出去约会，只打算将礼物送出去。
思索片刻，季霜回复了一个待定。
而后季霜没再看手机，转去擦拭工作台。
金漆镶嵌的袖扣已经到尾声，只是前段时间一直下雪，季霜并没敢进行最后一步上漆的工序。
不过圣诞节后就都是晴天，季霜估摸着到了一月初，正好能够交工。
在项目组群里同步了消息，又跟Tate聊了两句，讨论什么时候正式交工算合适，季霜就接到了谢子琰的电话。
先前商量好要去剧组里见张蕴，谢子琰前段时间在剧组跟组，昨儿刚回来，眼下便来问季霜的时间了。
“原本说过几天也行，不过有两场戏要集中在26、27号两天去拍，之后会更忙碌，恐怕没什么时间了，所以想问问看，平安夜和圣诞节的两天你有时间吗？”
季霜正愁用什么借口来婉拒顾钦的圣诞约会邀请，真是正瞌睡就来了枕头。
她斟酌着问：“可以去两天吗？第一天我想先看看电影拍摄的内容。”
谢子琰是监制，自然能够做主，闻言十分痛快地答应，“当然可以。不过，过节的话你跟顾钦不需要约会吗？”
季霜沉默一阵，语气放的轻松：“不需要。那就这样吧子琰姐，到时候联系你。”
挂了电话，季霜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顾钦的电话又来了。
季霜指尖微顿，片刻后按了接听。
“……在忙吗？会不会打扰你。”
顾钦的声音有点沉，听起来闷闷的，还有点沙哑。
季霜忍不住问，“你，生病了吗？”
“嗯，小感冒不碍事，已经在吊水了。打电话是想问你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