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淼手里的垃圾啪的一声掉在垃圾桶里，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程淼，还不走吗？”刘院长低低的声音传了过来。
程淼下意识道：“走啊，这会就走，您要回家了？”
刘院长唔了一声，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一起走吗？顺便可以捎你。”
“没事儿，您先走吧，我一会儿再回，再去看看陆屿，明天他要去上学了。”程淼摇了摇头。
“那好，我先走了。”刘院长转身走了，略显肥胖的身体，走起路来却很敏捷，不一会儿背影就消失在楼道里。
程淼一只手放在口袋里摩挲着里面光滑的纸片。
明明一出办公室左拐就能下楼，但刘院长偏偏穿过整个走廊，从另一边下楼。
他把手心渗出的冷汗抹在裤腿上，缓步往食堂走去。
陆屿已经吃完饭，坐在原先的位置上等着程淼，旁边的谢泽轩还在认真地往嘴里扒着饭。
程淼轻轻敲了敲桌子，两人都抬起头来。
程淼笑了笑，从书包里拿出一小包零食，递给谢泽轩，“今天忘记给你了，一会儿带回宿舍，记得藏好啊！哥哥这就走了。”
谢泽轩高兴地接过零食点了点头。
程淼看了陆屿一眼，示意他和自己出来，陆屿却一动不动地看着谢泽轩手里的零食。
“走了。”程淼干脆动手把人拉起来，“陪我去吃个饭。”
陆屿配合的跟着他走出去，脸色却不太好看，两手插在兜里，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
呵，没有他的零食。
两人走在校门口的小吃街上，天已经暗沉下来，一个接一个的小摊前都挤满学生。
现在是晚饭时间，吃完饭还要再回去上晚自习，难得的放松时刻，每个人的嘴里都没有闲下来，塞着鼓鼓囊囊的零食。
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穿梭，两人很快就被挤开，程淼回过头来，一把抓住陆屿的手腕，但没走几步就被甩开了。
程淼不明所以地看着陆屿，“你这是怎么了？”
陆屿皱着眉头不理他。
程淼叹了一口气，神情低落道：“哥，我中午吃完饭就赶回去上课，一下课就先去特教中心，搞定你的上学问题，又马上回福利院，饭都没吃一口。”
所以都这么忙了，还是有时间给谢泽轩买零食，一下课也是先去特教中心。
陆屿仍是不高兴，但看着程淼瘦削的肩膀，稚嫩的眉眼，还是忍不住握住他的手，径直往旁边人还不是很多的一家店走去。
这是一家炒菜馆，晚上吃饭时间很短，所以学生也不是很多，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
陆屿把手边的菜单推了过去，示意程淼点餐。
程淼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也不客气，直接点了一个尖椒肉丝和宫保鸡丁，又加了一份米饭。
点好后，他抬头问陆屿，“你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来一点。”
陆屿摇了摇头。
程淼也没有再说什么，把菜单递给老板，老板忙去后厨炒菜了。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谁也不说话。
来这里才半天，直到现在程淼才觉得有了一点踏实感。
他干脆趴在了桌子上，脑子里空空的，疲惫的眼皮轻轻阖上。
直到陆屿把一杯水缓缓放在他的手边，他才睁开眼睛看着对面那人。
温暖的昏黄色灯光下，陆屿穿着福利院再简单不过的灰色外套。
修长的手指握着水壶，水流缓缓地流入杯子，陆屿眼睛专注的看着水面，然后骤然一停倒了七分满。
他把水杯拿到唇边，轻抿了一口。
程淼就这么趴着，认真地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突然低声道：“陆屿！”
陆屿抬眸看他，眼神疑惑。
“谢谢你，谢谢你陪我。”程淼小声道。
这样的动作，这样的语气，让陆屿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感，刚刚的不满嫉妒都烟消云散。
他伸出手想摸摸程淼的脸颊，但还是克制着，只是温柔地看着他，罕见地笑了笑。
什么都没有说，但好像又说了什么。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趴着，就这样对视着，在温暖舒适的氛围里，程淼在一下又一下沉稳的心跳声里生出了一丝奇怪的悸动。
陆屿漆黑的眸子里，深黯的眼底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让他忍不住深陷其中。
他慌忙撇过头，坐了起来，“我今天去了院长办公室，感觉他好像有点奇怪。”
“嗯。”陆屿点了点头。
程淼把口袋里的纸拿了出来，一张白色的纸片，黑色签字笔的字迹已经变淡了，依稀可以看到上面写着拍照的年份。
十年前的六月份，是夏天，最下面是一行小字，皓然集团来访纪念。
照片摔在地上碎掉了，这张纸就混在玻璃渣里，一种奇怪的直觉让程淼下意识把纸藏了起来。
陆屿接过手里的纸，慢慢道：“这是？”
“今天下午，我去院长室，刘院长正在看这个照片，表情”
程淼顿了一下，“就是很奇怪，后来照片打碎了，在碎渣里捡的。”
“一张，很，很大，的照，照片吗？”陆屿有些磕磕巴巴道。
“对，一进门，桌子正前方墙面就挂着的。”程淼肯定道，整个房间就这一张照片。
“我，我也，看，看到了。”陆屿轻叹了一口气，这么说话好费劲。
刚好这会儿，程淼点的菜上来了，老板麻利地放下菜和米，就接着去后厨。
“你确定不来点？”程淼捧着手里的米饭，想着要不要给陆屿分一点。
陆屿摇了摇头，表示不要了，他晚上吃的很饱，“你吃，给，给我笔，和，纸。”
程淼把书包递给陆屿，“包里有，你自己拿。”他手里拿着筷子，正往嘴里塞着饭。
陆屿接过程淼鼓鼓囊囊的包，拎起来很沉，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他拉开拉链，入目是两个大的塑料袋，边沿的缝隙上是一个小的笔记本和一个笔袋，他把本子拿了出来。
程淼边吃边含糊不清道：“你把那两个袋子也拿出来，给你的。”
袋子塞在小小的包里紧紧的，陆屿用力一提才拿出来，透明的袋子里看着像是洗漱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