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泉镇是位于北地的一个小镇,因距离州府不远,还算繁华。
此时正值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湖畔柳条抽出新芽,在细细的春风里,成群结队的小孩握着纸鸢沿着河堤岸奔跑着,撒下了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
微风不燥,恰是放纸鸢的好时节,颠颠跑在最后的小童不多时便停了下来,喘着粗气。
他有些乏力了,失落地盯着早已跑远的伙伴,湿漉漉的眼睛泫然欲泣。
一个卖花老妪将他拉到一边,“这不是汤家的小傻子吗?怎地快哭了?”
小童恹恹低着头,奶声奶气的声音:“他们不同我玩。”
说完,又撅着嘴道:“我不是傻子。”
“那他们为何不同你玩?”老妪摸了摸他的包包头,故意逗弄道。
噙了很久眼泪终是掉了下来,圆溜溜的,吧嗒吧嗒掉在地上,映着青石板上深一块浅一块。
“小圆子,还不快回家来?”不远处秦氏当铺的小妇人喊了一声。
老妪偷偷啐了一口,悻悻然走开,一个傻儿子还护的紧,单看你能护到几时去。
小童就着粗布衣袖擦擦眼泪,吸着鼻子迈着碎步往铺子去。
小妇人着一身干练衣裙,倚着门框,颇为心疼地看着自己那没出息的傻儿子,没好气道:“都说别同他们耍玩,怎地一点不长记性!”
小童抽噎着,磕磕巴巴道:“阿娘,没人同我玩。”
妇人半蹲着将人揽在怀里,青葱的指尖耐心地抹去脸颊上的泪痕,“阿娘同你玩。”
言罢将人抱起放至堂中的椅子上,抓了两颗糖果子放在小童手里。
看着手里圆溜溜的果子,刚刚的委屈早已抛至脑后,甘甜的滋味让他忍不住舔起来,不多时两手就有些粘腻。
他不在意的舔着指尖,浑不像一个八岁小孩,吃完后黏着糖浆的小手不断拍打着桌子。
粘腻的撕扯感让他忍不住笑出声,清脆的声音一声一声喊着阿娘。
秦二娘叹了一口气,她的小汤圆浓眉大眼,小时便聪明伶俐,不想三岁时一场高热久久不退,竟将人生生烧傻了。
这些年,找了多少名医术士,毫无起色,想着夫君近日提议,要再生一子,生汤圆时她难产,伤及根本,再难有孕。
夫君便欲再纳一妾,若生子则记在她的名下,将来他们百年之后圆子也有个照应之人。
她心中纵然不愿,却也无可指摘。
择日那妾氏便要进门了,到时她便与圆子暂去乡间待几日,朝夕相对心里难免呕气,至于何时再归,便且行且看吧。
午后,待小圆子睡醒,坐在门框上耍玩着布老虎,几个顽童跑了过来,打头一位冲他招招手,“小傻子,要不要同我们一起玩?”
想着先前的戏弄和阿娘的叮嘱,小童摇了摇头,瞥向室内,想看看阿娘在哪里。
“小圆子,我们要瞎子摸象,人少不好玩的,你同我们一起吧!”
扎着小辫的女童柔声道,“我来担保,他们绝不欺骗你的。”
看着女童信誓旦旦的样子,圆子有些心动了,他最喜瞎子摸象。
但他们每次都要他做瞎子,他颇为狡黠道:“我不要先当瞎子。”
为首的男孩豪气道:“那第一局我来,我若是摸到你,你就得当了。”
小圆子乖乖点点头,跟着几人一同出去了。
一开始,圆子便飞快地往远处跑去,他缩在桥边石狮子后,若要找到他,须得下一层台阶。
他小手扒着狮子花纹,小心翼翼地窥视着,那人在他的不远处摸索着。
眼看着那人要朝着他的方向走近,他下意识一慌,往后退了一步。
恰好靠在松了的桥栏上,整个人直直倒入河里。
圆子不懂水性,幸而小河也不太深,站直后堪堪到他膝盖处,因怕被人抓住,他也没敢呼喊,只攀着高高的河岸试图爬上去。
小镇多雨,雨季时水量充沛,能涨满整个河道,因此近年河道越挖越深,他努力许久,仍旧爬不上去。
天天渐渐暗下来,上面的玩耍已经进行了几轮,几人似乎忘记还有一个小傻子。
等天微微暗下时,便各自归家吃饭了。
小圆子站在河道边缘水浅处,早春的早晚还带着寒气,他湿漉漉的下摆带着颤,身上没有一点力气。
终于耐不住喊叫起来,带着哭腔一声一声叫着阿娘。
而此时的秦二娘却有些自顾不暇,本以为再过几日才进门的妾氏竟自来了,并言肚子里已经怀上崽子,气势汹汹,颇为登堂入室之感。
秦二娘内心憋闷,合着汤老三那王八蛋早将人睡了,待到肚子鼓起来瞒不住时,才扬言要纳妾,还冠冕堂皇是要为圆子着想,当真晦气。
这厢她好不容易将来人打发掉,想着待汤老三回来再与其算账,忽然意识到已经许久未见到圆子了。
午时账房先生说圆子和别的小童出去玩闹,因着就在门前她也没太在意,可此时天已渐晚,怎么还没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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