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时,御座旁的铜鹤香炉飘着袅袅青烟,冷月翎翻着新递上的奏折,指尖在 "苏砚请立贤君为后" 的字句上停顿片刻。
昨夜批复的奏折该已传到相府,她却仍不死心,想来是算准了今日宫宴,想借宗室之力施压。
"陛下," 风十八轻步进来,"启公子在偏殿学礼,周博士说......"
"说他又偷懒了?" 冷月翎抬眼时,唇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风十八挠挠头:"是说公子把礼帽改成了狐狸形状,还在帽檐上缀了铃铛。"
她放下奏折,起身往偏殿走。
远远便听见清脆的铃铛声,夹杂着周博士的叹气:"君后冠冕哪能这般胡闹......"
推开门,正见启湛戴着顶歪歪扭扭的狐形礼帽,铃铛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
他看见冷月翎,眼睛一亮,故意原地转了个圈:"好看吗?我专门让绣娘改的。"
周博士气得胡须直颤:"陛下您看!"
冷月翎走过去,指尖拨弄着铃铛:"确实胡闹。"
却没摘他的帽子,反而帮他扶正,"但比制式礼帽有趣些。" 她转向周博士,"今日宫宴不必拘礼,让他自在些吧。"
周博士张了张嘴,终究躬身退下。
待殿内只剩两人,启湛突然抱住她的腰,脸颊蹭着她衣襟:"我就知道小师叔最疼我。"
他仰起脸,帽檐的铃铛晃得更响,"苏砚要是敢在宴上说我坏话,我就用铃铛吵死他。"
冷月翎被他逗笑,屈指弹了弹铃铛:"安分些,今日有宗室长辈在,别让人挑出错处。"
心里却想着,不过是一群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不过沾了姓氏的光,若她们有点眼力劲,保她们荣华富贵也未尝不可,若真有人发难,她自会护着他,想方设法也要将她们发配边疆,断不会让他受半分委屈。
宫宴设在太和殿侧厅,宗亲勋贵齐聚。
冷月翎携启湛入席时,席间果然响起些细碎的议论,目光多落在启湛那顶惹眼的狐形帽上。
苏砚端着酒杯起身,笑意里藏着锋芒:"启公子这帽饰倒是别致,只是不知合乎哪朝礼制?"
启湛正要开口,却被冷月翎按住手。
她淡淡道:"此乃朕特许,意在提醒诸位,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目光扫过席间,"先皇在位时,也曾为博父后一笑,将御花园的梅枝折来插在发间,难道也要论礼制?"
宗亲们大多亲历过先皇时期,闻言纷纷附和。
苏砚的脸色青了几分,举杯的手僵在半空。
宴席过半,贤君带着宫女献上舞乐。
她身着海棠色宫装,舞步轻盈,目光频频望向主位,最后竟停在启湛面前,屈膝行礼:"听闻启公子擅长琴艺,不知可否为臣侍配一曲海棠春睡?"
这话带着明显的挑衅,暗指启湛身份不配与帝王同席。
冷月翎看着启湛攥紧的拳头,眉目微沉,面上却不动声色,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启湛的琴艺是朕亲手所授,怎么,贤君是想听朕为你伴奏一曲?”
席间噤若寒蝉。
贤君的脸涨得通红,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冷月翎握住启湛的手,指尖传来他掌心的微汗,罢了,因果算什么,护他一世便是。
散宴后,启湛在回廊上蹦蹦跳跳,铃铛声在夜里格外清亮。
他转身时撞进冷月翎怀里,"小师叔,我会是他们所有人中,最重要的吗?"
"嗯。" 她替他理了理衣襟,月光落在他眼底,亮得像揉碎的星子。
忽然后方传来脚步声,是尘亦枫带着镇国公走来,两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皇帝。”尘亦枫身后还跟着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少女,“哀家带翩儿认认宗亲。”
冷月翎目光落在被尘亦枫和镇国公护在中间的冷月翩,唇角轻勾,“当然可以。”
冷月翩听到她的声音,下意识的就想往后躲,却还是被尘亦枫强拽了出来,“见过皇姐。”
“不必多礼。”冷月翎轻笑着看她战战兢兢的模样,和几年前满身怨念的模样大相庭径,心中很是满意。
让她到暗牢里走一圈果然比苦口婆心的劝说有效果多了。
回到御书房,启湛趴在案上画今日的宫宴,把苏砚画成了缩头乌龟,贤君的裙摆画成了翻折的海棠。
冷月翎坐在他身边批阅奏折,偶尔抬眼,便见他偷偷往画里添只小狐狸,尾巴卷着铃铛,正往龙袍的袖口钻。
"在画什么?" 她凑过去看时,他慌忙用手捂住,脸颊红得像醉了酒。
"没、没什么......"
她掰开他的手指,见画的角落写着行小字:"小师叔和启湛要永远在一起。"
墨迹未干,带着少年人的认真。
冷月翎的心像是被温水浸过,软得发颤。
她拿起朱笔,在那句话旁添了个小小的 "朕" 字,笔尖落下时,仿佛落下一个郑重的承诺。
窗外的月光淌进殿内,照亮两人交叠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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