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即将手张开,利落的在半空中洒了一道圆弧,回过头道:“这些,出府之后倒是可以补救——不过仅仅就是这一件事了,你明白吗?”
王登阁先前提过这件事,但也只当略微当作玩笑来说,倘若真能把这些已发生的事实改回来,那他也不必在这说上一句“朝廷与我们做的不对”了。
于他而言,他已经给出了最好的弥补办法,如果对方还在纠结这种既定的事,对他说起北上一途有多凶险,多行路难时,那自己前面说的话,道的歉,甚至于说的那句多谢,也就完全白费了。
那些属于完全弥补不了的事,改不了了。
然而,祁京却是又摇了摇头,平平淡淡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过去的都过去了,人要向前看,你也没时间陪着去回忆那些事情,大家都很务实。但,如果是你也在里面就不同了。我说的是你,你能来早一些,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说着,祁京的目光正视了过来,笑了笑,那目光让王登阁有些不舒服,某一刻,他似乎有些察觉到了对方似乎想表达的是,自己也是属于既定,不可更改的事?
可对方从头到尾都未回答他之前问的话,甚至连一个点头或者摇头都没有.......这事情谈不拢,他回去固然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交差的,最多就是仅让经历司做做账退回来,这一切他都轻车熟路,但无论如何,几个零零散散的疑点已从他心中产生了。
是自己想岔了什么?
低下头,他看见对方又递过了一把鱼食过来。
直到说出了那句让他极为不舒服的话,王登阁脑中的疑惑化为了不安,惊疑。
“早一点到,他们就不会出去了,或者你能看到他们出去.......算了,是我故意的,你很像我在信阳城遇到过的一个人........”
~~
酉时,天幕渐渐黑暗下去,端州城南面至城中央永明宫这一带的街道已有灯火泛起。
大街直往御书楼穿过,名叫城中街,之前几百年的时间里,原本就因为靠近肇庆府署而繁荣起来,形成了一块几近自给自足的聚集区,至几年前永历朝定都后便将此处扩展,供诸多臣公落脚居住,此时从街上走过,视野中是一片灯火朦胧,如同光雾般扑面而来。
陈桐走到了城中街中段,身后跟着巡检司的捕快与刑部衙役,一行一共有五十三人,出发前他点的很清楚,也将大致能用与不能用的班头做了分类,分别交代了不同的任务差事。
他率领着这些人再往前走了一会儿,看到了预先定好的阁楼,转了个弯儿,折往大概十几丈外的一处房舍。
他在一个时辰内便敲定了所有部署,要确保外围的安全,只有此处房舍是唯一辐射各条巷道的地方,而对方如果会有动作,或是跟自己有同等水平布置,那么此时人很可能已经被安排进去了。
他也有做这样的准备,开门见山就好,依照如今的形势,他在自己所处的这种阶层里,没有必要怕任何人,一些依附马奸的臭鱼烂虾而已,嘴皮子经不住刀。
一段不远的距离,每走一步,天光便暗淡一分,灯火朦胧间,陈桐的手按在了雁翎刀上,整个人在光束中已经变得可怕起来。
远远地,他听见里面传出了一点声音,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举起手对后张开,也几乎是身后捕快散出去的同时,陈桐脚下踏出了很大的声响,一路走到房舍门前。
“巡检司查夜。”他简短的说了一声,敲响门,等待着。
屋中还有光,却没有人应答。
陈桐疑虑片刻,抽出刀,抵在了那把生锈的铜锁上,也就是刹那间,他竟感觉到了手中的刀在...震动。
——马蹄声。
陈桐瞬间双目暴睁,没有回头,牙关一咬,选择一刀劈开铜锁,几个踏步便冲进了房舍中,他也已没有时间再去观察屋中场景,身形奔出,又一刀砍灭了右侧的烛火。
黑暗瞬间袭来,他听见外面已有躁动声在响,马蹄嗒嗒的不断逼近,近处几个捕快的声音吼了起来,如洪波涌起,然后,身前细碎的声音传到了耳中。
陈桐一刀便劈了过去,咚的一声,木屑飞溅在脸上,是个被丢过来的烛台,但他随即也知道了对方的位置,同时手心推进刀柄,将所有力道朝前直直刺了过去!
黑暗中传来“噗”的一声,对方中招了,但很快吼声便荡开了整个房舍——“虚招!他刀脱手了!拦住他!”
适才烛火旁的窗户已被猛地撞开,陈桐倒地翻了一圈,只此便往房舍辐射出的一条巷道狂奔去,他知道这里靠近永明宫,对方在这守株待兔,人手一定不会多。
不过片刻之间,一些疑惑也在心头升起,为什么?为什么对方会知道他要来这里?为什么对方竟敢对刑部与锦衣卫动手?
没道理的,他拿了之前祁京杀人的证据卷宗,只不过是去侯府施压要人,捉不到也没关系,王登阁已经进去打过前阵了,一软一硬是做给马吉翔看的,形势比人强,他不可能准许祁京动手,这对左都督对陛下来说,是形同谋逆的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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