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张子放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只见一个骑兵从东门方向疾驰而来,手里举着个火把,看样子是从八路军营地来的。
卫兵很快进来报告:“师座,八路军那边派人来了,说陈振华旅长请您天亮前给个准信,是打是降,痛快点。”
张子放深吸一口气,突然有了主意。他对卫兵说:“告诉来人,我愿意投降,但有两个条件:第一,我要亲自见到陈振华旅长;第二,我的142师要编入863旅,跟王靖国、郭静云他们一样,听陈旅长指挥。”
卫兵愣了一下,连忙应声而去。张子放走到衣架前,取下那身少将军装,仔细拂去上面的灰尘。
他知道,从做出这个决定开始,这身军装就再也穿不上了,但他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轻松——就像压在肩上多年的石头,终于被卸了下来。
天快亮的时候,陈振华的回信到了,只有八个字:“欢迎来访,当面详谈。”
张子放换上一身干净的布衫,只带了一个连的警卫员,趁着天还未全亮的时候,骑着马出了东门。
城外的八路军营地已经醒了,士兵们正在生火做饭,炊烟袅袅升起,却听不到一句喧哗。几个哨兵看到他,只是敬了个礼,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盘问搜查。
他没走大路,绕着小路往863旅的驻地走——他想亲眼看看,这支被老百姓称作“菩萨军”的队伍,到底是些什么模样。
越靠近营地,越能闻到一股饭菜香。转过一道山梁,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开阔的河滩上,几十顶绿色的帐篷整齐排列,接到哨兵安排的士兵们都正在洗漱,缺没有任何人喧哗。
几个炊事兵围着一口大铁锅忙碌,蒸汽腾腾升起,里面煮着小米粥,旁边的石板上摆着腌菜和窝头,简单却干净。
“张师长?”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陈振华穿着件灰布褂子,裤腿卷到膝盖,正蹲在河边洗菜,见到他,手里的萝卜都没来得及放下,笑着站起身,“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让炊事班多做点饭。”
张子放看着他裤脚上的泥点,又看了看自己锃亮的马靴,突然觉得有些局促。“我……随便逛逛。”
“走,去我那儿坐坐。”陈振华拍了拍手上的水,引着他往河滩深处走。所谓的“指挥部”,不过是一间废弃的土地庙,庙里的神像早就坍塌了。
靠墙支着块木板当桌子,上面铺着张军用地图,几个参谋正围着地图讨论。见到张子放,他们都停了手,礼貌地问好,眼神里没有丝毫敌意。
“别拘束,都是自己人。”陈振华拿起一个窝头递给张子放,“刚出锅的,热乎。”
张子放咬了一口,粗粮的口感有些粗糙,却带着淡淡的麦香。他看着陈振华和参谋们讨论战术,说的全是“如何掩护老百姓转移”
“怎么把鬼子引到包围圈”,没有一句提及“功劳”“地盘”。有个年轻参谋说:“旅长,要不咱们派一支小队绕到鬼子后面,烧了他们的粮草?”
陈振华摇摇头:“不行,粮草仓库旁边是个村子,烧起来会波及老百姓。换个法子,派神枪手打掉他们的马夫,让骑兵动不了就行。”
那一刻,张子放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老百姓宁愿把仅存的口粮送给八路军,也不愿给晋绥军一粒米;为什么那些被抓壮丁的年轻人,宁愿冒着杀头的风险,也要逃跑投奔863旅。这支队伍的“魂”,不在军衔和武器,而在“老百姓”这三个字上。
陈振华来到了灶台前,手里拿着个铁铲炒菜,锅里的油滋滋作响,飘出一股辣椒的香味。
“子放兄,来得正好,尝尝我的手艺。”陈振华笑着站起身,脸上沾了点锅灰,“山西的辣椒,够劲!”
张子放愣住了。他见过阎长官的排场,也见过日军军官的傲慢,却从没见过哪个指挥官会自己做饭,还是在这样简陋的破庙里。
陈振华身上的灰布褂子洗得发白,袖口还打着补丁,可那双眼睛,亮得像有光,比他见过的任何将星都要耀眼。
“陈……陈旅长。”张子放有些局促,不知道该说什么。
“坐。”陈振华把一盘炒辣椒放在桌上,又盛了两碗小米粥,“别客气,咱们边吃边聊。”
张子放坐下,喝了口粥,突然觉得心里的那些顾虑都烟消云散了。他抬起头,看着陈振华:“陈旅长,我想通了,我愿意率142师全体官兵加入八路军,听您指挥,打鬼子!”
陈振华放下筷子,看着他的眼睛:“子放兄,想清楚了?加入八路军,可就不能像在晋绥军那样混日子了,打仗要冲在前面,纪律要严格遵守,老百姓的一针一线都不能动。”
“我明白!”张子放用力点头,“我张子放虽然算不上英雄,但也知道什么是家国大义。以前是我糊涂,总想着自保,从今往后,我跟弟兄们都听您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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